鞭子的破空之声响彻云霄,周槐花的衣角被落下的鞭梢撕扯下一大块儿碎片,落到地上,混入泥水之中。
周槐花尖声大叫,“你怎么在这儿?”
姜沐夏收回鞭子,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谁给你的胆子,你竟还敢来此?”
周槐花缓了口气,眉梢挑起,两眼一瞪,拍了拍衣服,朝着她径直走了过来。走到她跟前,停下脚步,故意撞了她一下,白了她一眼后进了食肆。
如今食肆里座无虚席,听到门外异样响动,纷纷向门口看来。
常娟怕周槐花闹出乱子,赶紧上前一步要把她拉出食肆,反被其一把推开,恍若无人般走了进去。
姜沐夏眸子一冷,拽住了常娟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周槐花又不是第一次上门闹事,算起来这是第三次了吧。
上一次还是刚过了年,她看到常娟在食肆门口摆摊,便不依不饶非要把姜娟赶走,换她来门口摆摊做小生意。
被路朝云扯着头发给了两个耳光骂了回去,这才过了多久,她又状若无事的又回来了。
不等姜沐夏反应,食客中早有人为她发声,“周大娘,又来打秋风了。这回是来要钱还是请老太太回家享福呀!”
“哈哈哈……,老哥,还是你懂,姜掌柜还真是命苦,养着一大家子,还有个不安分的大娘,偏心的爷爷。兄弟们,以后咱们多多支持掌柜的,免得她们一家被人吃得只剩下骨头。”
“这话说得好,周大娘,我给你出个点子,可谓一举两得,既能让你心想事成拿到银钱,又能得到掌柜的高看一眼。”有人冲着周槐花喊道。
周槐花心中一动,忽略了周遭人戏谑的目光,竟信了那食客的话,踮着脚小跑着来到食客面前,一脸恭敬地问道:“什么点子?”
姜沐夏和常娟站在柜台前冷眼旁观,明知食客没安好心,也懒得提醒她。
她不是爱占便宜吗,就让她好好占占食客的便宜。
食客招了招手,让她附耳倾听,她果然乖乖地弯下腰,俯过身去,食客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周槐花倏地直起身子指着他大骂,“让你娘去吧。”
食客也不生气,笑道:“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娘,她才不用到处要饭呢!”
引起周围食客一片大笑。
原来他给周槐花出的主意是让她拿着一只破碗,到渡口那边要饭去。
周槐花骂完人没理会姜沐夏,径直就要往后院走。
这一回,姜沐夏岂能让她在食肆里任性妄为,冲上前挡在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周槐花比她矮了大半个头,在她手中像是拎着四肢乱踢的一只小鸡一样。
“你放开我,你爷爷病了,我得把你奶奶请回去。老夫老妻一辈子了,她不能不管你爷爷。”
“是吗?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得病了?是不是等会儿还要奶奶回去的时候多带些吃的,因为爷爷好久没吃好吃的了?”她的小心思,明眼人一眼看透。
早就猜到她拿着老头子为借口,缠住齐氏,便可以要风要雨了,记吃不记打的玩意,老毛病又犯了。
“你胡说,家里供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说分家就分家,如今把你奶奶接走,家也不要了吗?”周槐花歇斯底里的吼着,一脸的委屈。
“是吗?”姜沐夏把她甩倒在柜台前的空地上,面向食客大声说道:“不知大伙可急着走,今日让大家看场大戏如何?”
“掌柜的尽管演,我们无事。”食客们都给她面子,异口同声地回道,还有一些人纯粹就是为了看热闹,世间无人不爱看八卦,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姜沐夏把她家与姜玉清家如何被姜令夜赶出来,齐氏如何在周槐花的挑唆下被姜令夜打得浑身是伤,一一道出,家丑不可外扬在她这里完全不存在,周槐花如此三番地过来闹事,早就消磨掉她的耐性,不如把家底倒个干净,免得周槐花老是拿着来要挟她换取利益。
众人唏嘘不已,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可掌柜的这一家的经格外不同。
老公公同大儿媳一条心打老婆婆,真是天下一大奇事。
常娟不但不拦着姜沐夏,说到关键处,还帮着加入细节。
周槐花不顾别人的指责,跳起来,指着姜沐大骂道:“小贱人,你别在这儿猖狂,不出十日,人家找上门来,小心你的狗头。”
她眉飞色舞把她听到的,昨日天玑朝观姜沐夏管闲事的经过说给食客们听,“她可是惊扰了上神,还把那么多孩子接走,藏到了朝观,人家亲人到现在都不敢去接,就怕她在中间做了手脚。唯一一个不见了的,还是她二姨家小侄女,大伙想想,神女都说了,让孩子们的父母把他们接走,为何一经她手,没人敢接回孩子了呢?那可都是他们的亲骨肉呀。帮神女求雨这么大的忙,受过上天的眷顾的孩子,为何就没人要了?”
姜沐夏这才明白她不顾自己的警告敢跑到食肆里来,竟是因为她得知了朝观的消息,认为她要完了,才生出了胆子的。
正好,这里人员复杂,那里的人都有,可以借他们之口宣扬出去发生的真实状况。
“你说我做了手脚,你亲眼看见了?”姜沐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各位叔叔大爷大哥兄弟们,请问如果有人要取你们的心头血,你们会如何反应?跟没事人一样随便取,还是心里会害怕?”
食客们疯了一样发言,“当然害怕。那可是在心口上取血,是个人都会害怕的吧?是不是?”
“对呀,刀子割破手都倒吸一口冷气,别说是眼瞅着人拿着刀子往心口上下刀子了。”
姜沐夏一抬手,高声道:“我也怕。咱们是大人都怕,何况那些最大还不到六岁的孩子。”
“当时,第一个男孩子胸前被划破了三寸的口子,接了血却无人管他。我便站出来为他包扎伤口,我有错吗?”
“当然没错。”食客喊道。
“后来我便请观里的女侍帮我找了个安静的屋子,我为孩子们包扎伤口。这场大雨,大家最应该谢得就是这些孩子付出的心头血才能得以顺利求雨成功。”姜沐夏转过身盯着周槐花,缓缓地说道:“请问大娘,你口中所说,孩子们父母要来找我闹事,究竟为何。包扎完伤口,我把他们交给观中女侍便离开了。你说个明白,他们为何要打烂我的狗头?”
周槐花被她问的说不出一个字,眼珠一转就要胡编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