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拉开门闩,果然看到门前站着浑身湿淋淋的唐仲白主仆三人。
唐四见是她开的门,大张着嘴巴疑惑地问道:“姜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姜沐夏没有回他的话,扯着嗓子喊道:“快进屋把湿衣服换了。”
她退回到书房,吊着的心放下来,一身的轻松,坐到榻前等着唐仲白。
她心中好奇,有太多话要当面问他。
身心松下来,倦意袭来,她有些昏昏沉沉,以手撑头,靠着桌子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声叹息,接着身子倒到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之中。
困意使她睁不开眼,这个怀抱中一股清爽的味道让她备感安心,她无意识的在怀里里蹭了蹭,只觉安心舒适。
耳边一道轻缓的声音唤她,“沐夏,沐夏,醒醒。你再不醒,我要亲你喽!”
姜沐夏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字,“嗯。”
唐仲白苦笑,摇了摇头,又是一声叹息,这个傻丫头。
她不知道的是,唐仲白盯着她的眸子里一片忧伤,她更不知的是,唐仲白痛恨自己无法保护好她,心中的愧疚之意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生出过放过她的想法。
这是自己一眼看中的姑娘,费尽心思获得了她的芳心,现在放手又让他心中刺痛。
唐仲白把她放到榻上,取了一条毯子盖到她身上,坐在她身侧静静注视着她恬静的脸。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声,他这才觉的他的心是为她而热的。伸手轻拂她的面颊,手指尖传来一丝温热。
这样美好的人,偏偏要为了自己的理想牺牲,他对不住她。
这时,又是一阵狂风袭来,本该锁死的窗户不知怎么得一下子被吹开。
狂风夹着雨水往里灌,睡得正香的姜沐夏突得被扑到脸颊上的冰冷雨水激醒,浑身打了个冷颤,一个喷嚏而出,她彻底醒了。
她睁开眼便见到唐仲白俯着身关窗,窗下的木闩似是坏了,弄了半天,窗户也无法关严。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她从来没有见过唐仲白如此手忙脚乱的样子,翻身下榻,走到隔间,片刻后回来,递给了他一把锤头。
“用这个吧。”
唐仲白头也不回地接了过去,‘叮叮当当’两三下,便好了。
姜沐夏看着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本想生气,想到他忙到半夜才回来,这时不知他有没有吃过晚饭。
这个时候冲他发火,余心不忍,压了压火气,温声道:“你吃饭了没有。”
唐仲白低着头,敛着眸,闷声回了一句,“吃了。”
像是与他作对,他的肚子及时的发出抗议声。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说着,行至前头,作势要把她送回家中。
姜沐夏被他的行为举止逗笑,在他身后低低地笑出了声,却不见她移动脚步。
唐仲白不解地回过身来看她,却在回头之间撞上她饱含笑意的眸子。
姜沐夏拉起他的手,笑道:“你跟我走吧。”
唐仲白不做他想,牵起她的手,乖乖跟着她走出了屋子。
出了屋,这才发现姜沐夏带他去的竟是厨房。
“你们忙了一天了,只怕一顿饭也没吃吧。我给你们做碗面吧,很快。”她撸起裙子就开干。
和了面,切了肉菜,吩咐唐仲白烧火。
面好后,趁着吃饭的功夫,她把在县衙后院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告知于他。
唐仲白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我知道了。我已经有了打算,你安生待在家里,不许掺和到此事之中。”
“哪里是我不想掺和,他们把主意都打到我头上了,难道我坐等着他们来找我麻烦吗?”
唐仲白放下筷子,表情肃穆地叮嘱她,“你放心,我和徐兄已经安排好。十九子一个都不会从朝观离开。时机一到,我们会一把火把人烧掉。徐兄说了,只要把带蛊的宿主烧了,那些虫子就不会跑出来传染他人。他们的计谋自然落空,你也不会牵扯到里面。”
“是啊。不过这些人心思歹毒,就怕他们另有后招,来个出其不意,我们招架不住。”姜沐夏捡起他面前的碗给他满,放到他面前。
唐仲白未动,心情复杂地拉过她的手,姜沐夏只觉得他的手冰凉一片,不觉心疼不已。
他才不过十八岁,身上便担起了查找叛党的重任。身边本该信任之人,却成了叛主且处处使绊子的恶人。仅有的帮扶之人皆是一群刚刚认识不久的商户,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有多大。
唐仲白声音低沉,略有嘶哑,“我不管他们是否有后招,只要把你从里面摘出来,我便可没有掣肘安心做事。沐夏,你可明白我的心?”
姜沐夏把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他,看着他的双眼,坚定地道:“当然。”
唐仲白抽回手,抄起面条送到口中,咽下一口面后认真问她,“说吧,你大半夜不在家待着,跑到县衙后院做什么?”
姜沐夏听到他话锋转的如此之快,有点愣神,下意识脱口而出,“暗杀……”两个字一吐口,她便捂住了口,连忙改口道:“不是,我见你很晚都未归家。便去衙里找你。衙门紧闭,我以为你在后院同冯念商量事情,所以就……”
唐仲白‘啪’地拍了桌子,生气道:“胡闹,他歹也是一方父母官。真死到你手里了,你让我怎么办?”
姜沐夏缩了缩脖子,胡弄道:“这不是没动手吗?我有分寸的。”
“你的分寸就是豁出命来帮我?”唐仲白声音缓和过来,“只会让我对你更愧疚而已。是我无能,护不了心爱之人。”
“说什么傻话。这叫夫妻一心,其利断金。难不成你想让我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成?”姜沐夏不满道。
唐仲白没有出声,他定定地看着她,不知拿她该怎么办。
他想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冯念回心转意。
可是,冯念陷得太深,一切都不可能了。
“回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