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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二年八月十二日,天光未亮,从城东大门一行马队缓缓驶出向东而去。

唐仲白同姜沐夏并肩而行,尹玉生驾着马车跟在后头,唐三和唐四在前头骑着马跑得飞快。

他们要在八月十五前要赶到郡里,陪同唐家父母一同过节。

这一日,是自打唐仲白见到姜沐夏那一刻,便期盼着有朝一日定要带着她回到郡里家中,见自己的父母。

这一天,他盼了两年,总算心愿达成。

迎着天边渐渐升起的鱼肚白,凉爽的秋风习习吹来,吹去晕在周边的浮云,一轮金黄的圆盘缓缓升起高高地挂在他们的头顶。

正如他们未来的日子一样,散发着朝气镶嵌着彩光。

“公子,咱们离开两年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唐四如同脱缰的野马,撒开了花的驭马驰骋。

唐仲白笑而不语,眸光柔和地看向姜沐夏,笑着回应道:“是啊,终于回家了。”

他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让心上人融入其中。

因着他们带了许多酸枣县的特产、蔬果,路途颠簸,马车不敢走得太快。

等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下来时,他们找到一处镇甸住了下来。

吃过晚饭,五人各自回二楼客房歇息。

姜沐夏洗了个澡,舒舒服服躺到了床上。一天的奔波让她身心俱疲,放空身体心满意足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夜半风起,窗户咔哒一声响,被风吹开了一条缝,一缕缕秋风呼呼闯入屋内。睡梦中的她紧紧了被子,翻了个身面朝内侧,又沉沉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之时,五人的房门一角出现一点点亮光,转瞬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半夜的月光亮如白昼,透过半开的窗户映射入屋内,屋中情形一览无余。

不知何时她床头现出一道黑影,使她整个人都陷入到黑暗之中。黑影手持泛着光的匕首,在她脸上闪着一道细细的白光。

半个时辰过后,黑影一个跃身轻飘飘从梁上跳了下来。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一双仇恨的眸子冷冷看着她,手持匕首的手臂高高举起冲着她的脖颈处狠狠落下。

眼看匕首就要刺入她的颈部,她突然间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黑影的手腕。

两人目光对视,黑衣人以黑巾遮面,身形细长。她目光突转到黑衣人的手腕处,她触手可及的手腕光滑细润,有一小块儿粗糙发硬的突起。她移动手指,借着手光看到这块突起竟是月牙状的斑痕。

姜沐夏只觉黑衣人的力气极大,黑衣人仅仅愣怔了一下后,用尽全力把手腕往下压。刀刃同皮肤接触之时,她感觉到刺疼。她拼尽全力身子贴着床往里侧猛得一移,双脚带飞被子,一脚踢到了黑衣人身上。

在踢飞黑衣人松开她的手腕之前,她大拇指突得立起在黑衣人手腕上狠狠划了一道。

黑衣人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数步。

黑衣人目光转向窗口,放弃进攻,身形一转,从半开的窗户里蹿了出去。

姜沐夏从床上翻身而起,扒开窗户,早已不见了黑衣人的踪影。

她再也没了睡意,奔出房间,撞开了对面唐仲白的屋门。三步并全两步奔到他的床前,发现他睡得沉重,怎么叫也无法把人叫醒,这才后知后觉知晓他们应该是中了奸人的迷香。

是她运气好,夜风吹开了窗户,凉风吹入她房中的迷香被风吹散,才没让她死在梦中。

好险。

她眉头蹙起,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把手伸到了他们脖子上。

他们的仇人都死在了对岭南王的围剿中,难道还有漏网之鱼不成?

看来,这次的陈留郡之行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平安顺遂。

她快速把门和窗都打开,冲出门去把其作三人的房间都打开通风后,便坐在唐仲白身边静静地等待着他醒来。

忙完这一切,她一身冷汗,一阵后怕。如果黑衣人不是先对她动手,这四个人已经白白冤死,到了阴曹地府了。

她静下心来猜想杀他们的人恐怕只有一人的情况下,才会想到用迷香这种下作之法。黑衣人本想先杀她一个弱女子后再对其余人动手,没想到她屋里的窗子被风吹开,她根本就没有中吸入迷药。才让黑衣人的如意算盘打了水漂。

她坐在床边看着唐仲白俊俏的脸庞,听着他均匀沉重的呼吸,牵起了他温热的大手。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她眼皮渐沉,昏昏欲睡。

她是被后院中杂乱的脚步声惊醒的。

猛得坐直身子,眯了眯眼,望向床上的唐仲白,他还在沉沉地睡着没有要醒的痕迹。

天色已经灰蒙蒙的,黎明马上到来,危机已经解除。

她把窗子关好,闭好门匆匆下楼找掌柜去了。

刚下楼,只见后院人来人往。有一支马队在给包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套马,从他们说话的口音,应是酸枣县附近的。

许是打一个方向来的过往的商客,她并未放在心上,抬脚往前院走去。

她一脚踏入大堂,见一个彪形大汉在柜台前同掌柜的结账。

大汉说话瓮声瓮气,掏钱却是爽快的。

姜沐夏站着不动了,这才明白过来。后院的那些人马就是他带来的。

可她知道徐达的酒水都是通过卫东的水路或者镖局运送的,他押送的马队是做什么的?

“蒋大哥,别来无恙呀!”

她抬步走了过去,大汉正是曾经被她揍趴下的蒋皮子。

“姜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昨晚投宿到这儿的那五人是你们?”

蒋皮子大张着嘴,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看来,徐达并未把她和唐仲白要到郡里过中秋的事告诉他。

“是啊,你这是……”

“这不过节吗,舅舅来信让我到郡里一趟。家主便让我顺路押送一批酒水送到曹郎君的来聚酒舍,这不,我们走得慢,得早点出发,争取天黑之前到达郡里。”

姜沐夏感到一丝异样,心中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跟他寒暄道:“行,咱们郡里见。一路顺风。”

她站在院门口送走蒋皮子,他的车队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未发现身形纤细的可疑之人。

她眸光冷冽,转身到了柜前,向掌柜的打听。

“请问,客栈可有一位同我身高相差无几,行走灵活的女子?”

掌柜的想了半天后,才道:“有是有,但她昨夜在你们来之后便退房离开了。”

姜沐夏不解,问道:“为何夜里退房?”

她们昨日到的客栈之时,已过了戌时,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子为何要退房?

她眼珠一转又问道:“她是何时住进来的?是一个人还是有同伴?”

掌柜的也觉诧异,眯了眯眼道:“说来也是奇怪,她是昨日申时只身住进来的。到了夜里亥时便匆匆下楼,要退房离开。我怕她一个女子赶夜路危险,想劝说她来着,可她态度坚决,我也便不好说什么了。”

姜沐夏心中有了着落,昨夜刺杀她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