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两个拉着手边走边说着知心话,府门口又有一辆马车停下。
张氏从车上跳下来,连孩子们都没管,往府里跑去。
“父亲,二弟妹,我家夫君可在。”张氏声音中带着哭腔,神情慌乱,哪里有平日的半分稳重。
“怎么了?”张氏眼圈一红,泪水滚落,“母亲,我闯祸了,我对不起祖父祖母,对不起父亲母亲,对不起弟弟二弟妹,更对不起夫君。”她用帕子捂着脸,哭出了声。
张氏的反常让两人摸不着头脑,回娘家两日,怎么哭着回来,回来了就请罪,莫非她娘家对唐家做了什么?
秋紫带着孩子们快步跟了上来,朝儿牵着二姐姐的手,看着母亲眼中有泪。
“母亲,您怎么哭了,是为了春红姐姐吗?她还会回来吗?”
“呸,以后不许提她。”
姜沐夏见她面带怒意,知道这个春红定是出事了,出得还是捅破天的大事。
她示意秋紫将孩子们带回院中,冲着刘缨摇了摇头。
昨夜京中世家大户中发生那么大的动静,今早全京城的百姓怕是都知道了。大嫂娘家已经被御林军搜过,春红定是他们的目标。
原来那夜的计划是她透露出去的,大嫂愧疚,为的也是此事吧。
“大哥刚从宫中回来,他们在宫里待了一夜,我看他脸色很差,仲白现在在他身边陪着。大嫂既然回来了,快去瞧瞧吧。春红之事,并非大嫂过错,既然事已了结,不必再提。”姜沐夏温声劝她。
她理解张氏的担忧,无非怕唐伯安知道了春红之事,怪罪到她身上,影响两人的夫妻感情。
“多谢二弟妹。母亲,儿媳先告退。”
“去吧,进屋前先洗把脸。”刘缨叮嘱道,她看着张氏远去,这才叹了口气,“你大嫂平时看着稳重端庄,可她心思太过敏感。虽然咱们家有不准讷妾的家规,可她心里就是担心。”
“她那个娘也是个不省心的,嫁过来刚怀涛儿时,就明里暗里撺掇着她往你大哥房里送人,送的就是春红。你大嫂为此背地里不知哭过多少回。”
“还好你大哥态度坚定,为此专门跑到张家,当着张家父母的面,严重警告。如果再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就让他们将女儿领回家。这才消定。”
“啊,那大嫂也是命苦,幸亏嫁到咱们家了。”
姜沐夏诧异,天下还有这种见不得女儿好的父母。大嫂出身她,也有说不出的苦。
刘缨笑着打趣她,“你就不担心日后你家那个?”
姜沐夏笑着摇头,“如果真有那天,我就带着孩子离开他,让他再也找不到我们。”
刘缨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想,这个孩子真能做出这种事。
儿子呀,你这辈子就被媳妇拿捏着吧。
后来姜沐夏才知道唐伯安之所以脸色那么差,是因为皇上将他调到涿州任参军。从户部侍郎一下掉到一个没有官级的小官,他心中不适而已。
“其实大哥没必要担心,王爷一定会找机会把他调回来,时间的早晚而已。”唐仲白说。
午后卫东递了帖子邀他们两口子到酒舍小聚。
唐家如此关键时刻,唐仲白写了帖子回绝,称家中一切都好,不必挂怀,便同姜沐夏窝在院里,等着刘和传来案子的进展。
傍晚时分,刘和传来消息。
因着快过年了,旧年事旧年了,皇上下令,唐家大房全门抄斩,侯府充公。唐家二房唐行亮斩首,因二房嫡孙女唐静在这次事件中冒死传出重大消息,才让岭南王余党全数归案,二房妻妾子女逐出京城,永世不得返京。二房唐静封为五品惠人,准许风光葬于唐家祖坟。其他族人对此事一无所知,不予追究。
唐家三房这是功过相抵了。
尘埃落定,姜沐夏淡淡一笑。十年,整整提前了十年。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结果。
她坐在青红床前,剥了甜桔,掰了一瓣塞到她口里。
青红脸色依旧苍白,却比前两日多了几分活力。
她咽下桔子,还有些后怕地向姜沐夏讲述,昨晚发生在张氏院子中之事。官兵突然闯进去,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正屋的门,开口便向张氏要人。
那个春红还算有些良心,直接站了出来,“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家姑娘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请你们不要为难她。”
等把人带走,张氏父母跑进来,这得知这个春红竟是岭南王安插在张氏身边的细作,目的便是陪着她嫁到唐家,拿下唐伯安。
“娘子,你不知道,当时大娘子父母都吓瘫了。庆幸大公子没收她入房,不然两家都折进去了。”
“是啊,她还算有良心的。”
张氏对她不错,她本性也不坏,只是跟错了人。
“大娘子还说,让我跟着她,她养我一辈子,我没有答应。”
“没答应就对了。在她心里,你是施恩的人,日子久了。本来挺好的关系,会变味的。”
人性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你跟着我,看上谁了,我给你准备嫁妆。你实在不想嫁呢,我也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青红红了眼睛,她相信她说的,可她想靠自己挣口饭吃。
亥时,刘和从宫中出来回到府中,径直去了书房。
姜红欣和刘欣守在房门两侧,刘欣不时的扭头看她,看得她莫名其妙。怕吵到王爷,不敢开口说话,便瞪了他一眼。刘欣笑笑,站着不动了。
屋内有焚烧东西的焦味传出,两人相视一眼,随后站直了身子。
刘和自从进到书房,便取出了那幅画,打开画卷注视了良久,忍痛扔到了火盆里。
“阿梨,是时候放下你了。如果有来世,让你先遇到我,好不好?”他鼻头发酸,吸了口气,强压了下去。
“刘欣,去喊账房的刘管事过来。”
“是。”
刘管事怀里揣着个珐琅描金盒子,进屋放下后便离开。
刘欣看向姜红欣神情有些不舍,姜红欣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姜红欣,进来。”
她走进屋,刚要领命,刘和将盒子往她面前一推。
“拿着。我答应过那两口子,他们帮我找出乱党,我便放你自由身。他们做到了,现在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姜红欣眸子一亮,随后又暗了下去。这两个笨蛋,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竟用来交换她的自由身,缺心眼吗?
“王爷,卑职说过,生是王爷的人,死是……”
刘和直摆手,“停停停,我是你主子,不是你夫君,用不着表忠心,快拿下盒子,收拾你的东西离开王府。以后我们这间没有任何关系,过你的小日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