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禾看向女儿,见她目光坚定,弟弟则在一旁一言不发。
二儿子拉着她的衣摆,“娘,晴云姐姐对我们这般好,我想日日同她待在一起,好不好?”
柳清禾心动了,她再次向姜沐夏确定,“七婶,您说得都是真的吗?我们到了就有地方住?就有活儿做?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之儿还能入学堂读书?”
姜沐夏认真地点了头,“我为我所说得每一个字负责。”
“阿弟?”
“我尊重阿姐的选择。”
唐亦姝见母亲还有一丝犹豫,有些着急,这个京城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不想听到四邻恶言恶语,不想看到大伯三叔,她只想远远地离开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地方。
“娘,您为我们三姐弟想想。”
柳清禾一咬牙,下了决心,“好,我们去。”
柳清元松了一口气,唐亦姝抹了把眼泪,抱起三弟弟回屋去了。
唐亦之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又可以常常见到晴云姐姐了。”
“三日后,我来送你们。你们同卫家和曹家一同上路,一路上他们会护着你们。”
姜沐夏不确定柳清元是否同往,没有将他算进去。她清楚地知道,但凡柳清禾一家子安顿下来,这位闲不住的柳清元定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周游山河去了。
她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柳清元冲她深深一揖,“多谢唐二娘子,我会与阿姐同往。”
她想问,然后呢?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他自己的人生,无论如何选,她都无权干涉。
她在心中喊了一声师父,但愿你同前世一样,看开一切放下心结,踏上游历的路程中只有舒心。
离开迎春坊,唐仲白吩咐唐三唐四提前同卫东和曹君安知会一声,便驶着马车回府。
三日后,在京城东门送走了他们一行四家人。
卫东将毛叶庄子的红契文书给了她,庄子里的庄户大多数都留了下来,庄头和一小部分庄户随着原来的主家走了。
唐仲白将银票给了卫东,他欣然接下,打马而去。
姜沐夏回到府中,日日待在房中。困了就睡,醒了就拉着晴云和青红为孩子做衣服。小到袜子,大到衣服外衫。姜嬷嬷将衣物归整时,正正收拾了两大包袱。
“娘子,您就歇会吧,做太多孩子穿不完的。小心您的眼睛。”
青红却笑道:“嬷嬷说那里话,娘子以后还会生很多孩子的,这才几件,那有穿不完的道理。”
晴云觑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抢过姜沐夏手中的针线,劝道:“娘子,您日日待在房里也不是个事,后花院好多花儿都开了,奴婢陪着您去瞧瞧可好?”
姜沐夏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笑道:“好啊,正好歇歇眼睛。”
主仆几人走到半道遇到张嬷嬷,嬷嬷冲她行了礼,笑道:“可巧了,夫人正让奴婢到玉昭院请二娘子呢,夫人和老夫人都在后花院凉亭里赏花呢。”
“好。”
凉亭中摆着茶水糕点,婆媳两个差丫鬟剪了些开得大朵的放在石桌上,取了瓷瓶正在插花。
“哎呀好孩子你总算是来了,日日待在屋里,真怕你憋坏了。快来坐下,帮着我们剪枝叶。”
老太太一如往常地慈祥和善,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可有插过花?祖母教你。”
姜沐夏摇头,“这么高雅的事,孙媳一个乡下丫头做不来的。”
老太太故意板起了脸,“不许妄自菲薄,咱们唐家的媳妇,个个好样的。不会就学,你这么聪慧的孩子,什么事能难倒你?”
刘缨看着她不感兴趣的样子,笑着为她打圆场,“母亲,来日方长。到了酸枣县,您日日守在她身边,您这一身本事何苦找不到机会教她。如今她怀着孩子,身子疲乏没有心思学这些。”
说起肚中孩儿,老太太问她吃得可好,睡得如何?
“多谢祖母,其他都好,就是老爱犯困。”
刘缨噗嗤一笑,将桌上最后一枝花插入瓶中,笑道:“看来这个孩子是个安静的,八成是个闺女。”
“闺女好,闺女贴心。你看咱家这几个小子,除了小老三年纪还小,那两个还不是跑得千里之外,见上一面费老鼻子劲。”老太太有些神伤,目光盯着姜沐夏不放。她这是又想起了唐梨,她那个闺女也是个不省心的。
刘缨赶紧转了话题,“母亲,成阳侯老夫人下了帖子,邀咱们府上参加三日后的春日宴。她特意交待让带上沐夏,本不想掺和的,奈何她言词恳切,媳妇不好拒绝。”
老太太点点头,“说起来,我同成阳侯老夫人年少时还是闺中密友。虽然我们都嫁到了侯府,但她嫁得是成阳侯府的嫡长子,是可以承袭爵位的。而我虽然嫁给了你父亲,但他早早托媒人告知于我,此生只我一人,决不纳妾。我只当笑话听听,并未当真。没想到他还真的信守了承诺,任凭老侯夫人如何逼迫,他宁愿分家单过,也决不纳妾。这才有了咱们家家规第一条,凡是咱们一房的子孙,决不准纳妾,破了规矩遂出家门的规定。”
“我那老友都不同了,成阳侯在她怀第一胎后,一连纳了三房妾室。如今倒好,她那个大儿子同他爹一个德行,背地里做起了宠妾破妻的勾当。不是她压着,府里早就翻了天了。”
姜沐夏听到此,才明白那日在玲珑阁,那位小姑娘为何听到唐宜将柳清禾贬损的一文不值时,主动站出来帮她们说话,原来如此。
她的母亲同柳清禾有相同的境遇,她替柳清禾说话,也是在为母亲打抱不平。
这些个男人真是可悲,她很是不屑。
夜间,她躺在唐仲白的怀中,将老太太的话说于他听。
“这些人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既然不喜嫡妻,为何要娶,娶了又不善待,真不是个东西。”
唐仲白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不必生气,“高门大户不都是如此吗,只不过大多数人家表面功夫做得好,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那些妾室自然不敢闹腾。如唐宜那种四六不通的,还是极少数。”
她在怀里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