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从花厅出来径自步入梅花园,这个季节梅花谢了有段时间了,树枝上生着的枝叶繁茂,和夏日中的其他树大致相同。
萧弃尾随着徐夫人一路跟去,不接近也不远离,保持着她能看见徐夫人,徐夫人看不见她的绝佳藏身距离。
徐夫人碰了碰这棵树的枝干又摸了摸那颗树的翠芽,没有明确要做的事情,就只是赏‘花’。
不多时萧长歌带了一群年轻貌美的姑娘赶到,为首的有两人,一人是萧长歌这位主人,另一人萧弃只觉眼熟,是那种有过一面之缘彼此又没有任何交集的感觉。
萧弃猜她是在哪场宫宴上见过对方,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不然战场上千军万马她一双眼睛一个脑子根本记不过来。
徐夫人今天的心情尤为糟糕。
做起主母的女人外出的次数本就少之又少,掌管府中中馈、制止后院姐妹相争、伺候好老少爷们,哪个不是自由的绊脚石。能得京城圈内女子中首屈一指的人物邀请入府一观,天赐良机,她还能从别人的身上照搬如何管家才能哄老爷开心的硬实力。
可是她家那位不让她来,这便算了,对待她更是敷衍到连说一两句好听话都不屑的程度,她伤心了,女人伤心偏爱同人唱反调,不叫来我偏来。
想是这么想的,心还是惆怅,惆怅得想同梅树互诉衷肠。
人在地面之上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下无比惹人注意,徐夫人被背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吓得回了神,抬眼发觉眼前不是她想去的荷花池,而是一苑绿树。
徐夫人懵了懵,迟疑的向身后看去,想看看是谁和她一个‘品味’。
昔有弱水三千仅取一瓢,今有繁花三千她唯爱翠苗。
天知道萧长歌找了徐夫人多久,徐夫人在质疑自己的时候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谁家的夫人喜欢平平无奇的绿色梅树啊?当季开放的花区她寻了个遍,梅树这里是她来的最后一个地方。
“呀,这不是尚书夫人嘛,这么巧啊~”萧长歌并肩而行的女人捂嘴做惊讶状,萧弃看在眼里,有点无语。
姐姐,你不觉得很假吗……
徐夫人讪讪,天时地利人和,两伙人搁这遇上,是蛮巧的。
“见过安泰长公主,见过常佑郡主。”徐夫人福了一礼,语气小尴尬,倘若说得出来她来这里是为什么她也不至于无话可说。
萧弃想起那人是谁了,镇南老将军的独女常佑郡主,年纪比萧长歌大,和萧宇恒差不多,是位喜欢热闹的郡主,孕有一女,萧凉登基后镇南老将军还请封了常佑郡主的女儿为县主。
常佑郡主能和萧长歌玩到一起去不是没有道理的。
“咱们尚书夫人有福呢,有个做尚书的夫君不够,孩子还是个都护武职,可谓是文武双全。”女人没出嫁比谁爹官职高,嫁了人比谁夫君可靠,育有子女后,又竞相比较谁家孩子更能争气。
女人聊天聊得永远不是自己,萧弃在想萧明月是不是也是这样。
徐夫人听见常佑郡主的一番话嘴角在扬起和耷拉间起伏不定:“是那孩子有福气,和我没什么关系。”
不是谦虚,是嫌弃。
她似乎不怎么喜欢徐自琮啊,萧弃挑眉。
萧长歌摆了摆手:“陛下说了,到时候叫徐都护接替安乐的位置呢,你假客气就是你的不对了。”
常佑郡主点头附和:“徐都护还没定下姑娘吧?你瞧,本郡主身后的这些个小姐个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尚书夫人瞧瞧,可有看上的?有本郡主保媒,保准拿下。”
徐夫人突然就委屈了,她没孩子是她家老爷的问题,凭什么自己想过户妹妹家的次子却被百般拒绝,他倒好,扭脸上外头带了个看着没个好人样的回来。
现在她还要给家中那个没一点血缘的义子谈个好姑娘,不是,凭什么啊?
“抱歉郡主,他的婚事不由我作主,我家老爷不许我插手。”徐夫人僵着张要笑不笑的脸回绝了常佑郡主的满腔好意。
常佑郡主不生气,男人嘛,除了入赘的,都好揽权。
“那就不说这个。”接下来常佑郡主伙同萧长歌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对话,旨在套取徐夫人知道的一切有用信息。
萧弃躲了多久她们说了多久,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小看萧长歌了,大皇姐不渴吗?
萧长歌不渴,她正在兴头上。
她能看出来徐夫人非常不高兴,不高兴徐尚书,也不高兴徐自琮,敞开心窝的女人什么都敢讲,所以萧长歌才有源源不断的家宅秘密可听。
在萧弃萧长歌最初对好的计划里,萧弃要在赏花宴举行一半的时候登场,以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的方式给徐夫人喘息的时间,以免引起徐府二人的注意。
“大皇姐怎么在这儿?陛下找你呢,再不去他该生气了。”萧弃从藏身的位置款款走来,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不过语气有点冷,听着冻耳朵。
常佑郡主想帮萧长歌说话:“嗐,怪我,这不是看安泰乐善好施,喜欢给人牵红线嘛,就带上人家姑娘给挑挑还不错的后生。”
萧长歌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眼常佑,心中腹诽她真是会讲话。
嘴上却抱怨:“知道了知道了,出去打一场胜仗你还狂上了,我可是你的皇姐,没大没小。”
萧长歌同萧弃擦肩而过,两人面对面时萧长歌微微眨巴了几下眼睛,是专门告知萧弃,你让我做的我完成了的意思。
“郡主自便,诸位小姐随意便好。”事解决了阳光都跟着灿烂了,萧弃觉得除非天塌给她看,不然谁也别想她吊着脸。
萧凉在萧明月时不时的帮衬下好歹是留了一帮子套近乎的人,艰苦的熬了近一个半时辰才等到萧弃等人归来。
他‘唰’得从位置上弹跳起身,原本浮于面上波澜不惊的神情在萧弃出现后荡然无存。
萧弃看不见萧凉肉眼可见想要诉苦的眼眸,只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遥遥举杯感谢他的辛苦劳动。
萧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