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祁没想到姜无忧的反应那么大,甚至人走的时候他连挽留都没有。
冯进进来的时候战战兢兢地看着萧成祁的脸色,背后冷汗早已湿透衣服。
哪个嫔妃敢冲陛下发脾气啊,这明才人还真是头一回。
“陛下……”冯进想着姜无忧平时的大方,想给姜无忧说说话,却听萧成祁忽然嗤笑了一声,脸上并没有什么发怒的迹象。
“冯进,你说她这么这么厉害,朕就直说了一句,她就气得把自己禁足了,怎么朕是不是还得夸她懂事?”
萧成祁说这话的时候让人听不出情绪,冯进也拿不准,只能道:“陛下,也许明才人真的是被冤枉了,奴才这些日子看明才人是个磊落的人。而且对竹良仪说这种话,也不像是明才人的风格。”
萧成祁眼睛眨了眨,没说话。
冯进又硬着头皮道:“明才人这么生气,一定是觉得您不相信她,她伤心呢,任谁被爱慕的人不信任,都会难过的,明才人是脾气直率了些……”
“朕知道了,你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还没黑,萧成祁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姜无忧和竹良仪确实在曦云宫门口遇到了,只是当时两人只寒暄了一句,没有宫人听清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竹良仪进了曦云宫后,有人看她眼睛红红像是才哭过,于是就问了一句。
竹良仪就说是自己容貌粗陋碍到明才人的眼了。
德妃还是护犊子的,姜无忧不是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当即安慰了竹良仪两句,把这件事情揭过。
可这事却被皇后宫中来探望德妃的人听到了,回去上报给皇后,皇后又差人来的太极殿。
冯进这么禀报的时候,还有一条消息,让冯进全身冒冷汗,心道这明才人真是大胆。
萧成祁看他犹犹豫豫,“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
冯进本来是半弓着腰的,被这一声吓得立马跪下:“陛下,好像是临极轩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岭南道那边的水果最好吃,不过岭南道的人大多身形矮小,皮肤黝黑,今日一看竹良仪还真是如此。”
萧成祁:“……”
他脑海中忽然想起来下午姜无忧离开的时候说的“我会去落实这件事”。
这还真是比前朝办事的大臣还要有效率。
冯进补充了一句:“听说竹良仪被气哭了,晚上都没用膳。”
萧成祁:“……下午让你送去的东西送到了没有。”
冯进亲自送的,他对着陛下道:“送到了,竹良仪还托奴才向您告罪,让您忧心了。”
这话平日是客套话,现在说出来,就有些明显的意味了。
毕竟下午姜无忧被皇上“赶出”太极殿,禁足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萧成祁看了冯进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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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无忧被禁足之后,只有德妃来问了一下情况,姜无忧没有隐瞒,甚至还暗示了一句自己不过是得了两分虚无缥缈的宠爱就被记恨上了,那你这个有实权有子嗣的高位嫔妃呢。
这让德妃以为是皇上故意禁足姜无忧的。
再想到姜无忧的暗示,德妃觉得低调起来,好好准备一下凌亲王的接风宴。
凌亲王是先帝的第四子,在先帝的时候就被册封为了亲王。
萧成祁是先帝的第六子。
当时太子被废之后,不少人提出让凌亲王登基。
最后萧成祁凭着御宗的遗旨登基。
凌亲王知道自己留在京都,必然会再次掀起皇位之争,他怎么争得过手握四十万兵马的萧成祁,于是自请气了晟凉边境,这一呆就是六年。
当然这六年凌亲王也不算白呆,至少手上现在也积累了数十万的兵马,也算是亲王中的独一份。
萧成祁登基之后,只册封了一位亲王,是行十一的怡亲王。
小十一是萧成祁在宫中住了十六年,唯一叫过他哥哥的人,知道他征讨北境之后也常常给他写信说皇宫的情况。
要是没有怡亲王的信,萧成祁也不会发现御宗崩逝的真相。
转眼就到了凌亲王班师回朝的日子。
这段时间后宫德妃低调了,其他人就更加老实了。
“禁足”的姜无忧更是自在。
除了“空调”制冷没有萧成祁那里好,过得那叫一个自在。
不用理会萧成祁狗脑子里想的什么,德妃低调,世界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果然这个美好的世界离不开忧忧的努力。
有人心情美丽,有人心情就不那么好。
太极殿中,冯进只觉得这几日差事难当。
至于为什么,他心中有所猜测。
以前明才人总会隔三岔五地给皇上在午后送过来一两份新奇的夏日冰饮过来,就算人不来,东西还是会到的。
可明才人“被”禁足之后,就没有人再送冰饮过来了。
习惯了下午有些爽快吃食的萧成祁一两日还能忍得住,第三日自己吩咐让御膳房送点冰饮过来。
御膳房却不知道冰饮是什么,就算有冯进的描述,弄出来的东西也不像明才人那般精美可口。
尤其是萧成祁听闻禁足的某人在宫中过得格外潇洒甚至还胖了二斤的时候简直被气笑了。
有人起早贪黑地批阅奏则,有人吃吃喝喝好不快乐。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躲清闲是吧。
萧成祁一道旨意发了出去:凌亲王解封为家宴,允许所有在禁足的嫔妃参加。
有人知道这道旨意是为了姜无忧,有人却理解为这道旨意是为了自己。
比如已经禁足多日的梅修仪。
他想皇上不来见自己,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
如今让你给禁足的嫔妃参加家宴,是皇上想见自己了。
她满心憧憬,打扮得如同先前那么明艳动人,扭着还没显怀的腰身款款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袭水红色金边的桃花团纹丝裙,梳着高椎髻,仿佛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悦妃一样。
梅修仪一出现,德妃面色就黑了。
有许多已经提前到了的朝廷命妇都在这,见到梅修仪立刻就禁了声。
一个两个神色很明显:不是梅修仪被降了位份禁足了,看这样子仍然过得很好啊。
果然这些都是做给世人看的,那枉死的一家怎么能抵得上宠妃一笑呢。
朝廷命妇都是人精,面上当然不会表露出来,可她们低垂下去的头和互相交换的眼神已经让皇后和德妃感觉到了她们的想法。
这还得了,悦妃胞弟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她们这些宫妃的家人好不容易才能够喘一口气,悦妃若是这般出现在朝臣面前,恐怕那些儒生学子不说,心中会怎么样看陛下。
难得的,皇后和德妃统一战线,皇后下意识捂上肚子道:“来人,梅修仪身体不适,送她回宫休息吧。”
德妃跟着道:“请两个太医给梅修仪好好看看。”
皇后身边和德妃身边的嬷嬷一起上前,梅修仪还来不及呼喊,就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目睹了一切的姜无忧默默给德妃竖了一个大拇指,
德妃余光瞥到姜无忧这促狭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