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丁远却怎么也坐不住,他心里明白,若这小丫头说的都是真的,她们所遭遇的一切,他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这是怎么了?回来就心神不宁的?”程芳问道。
“你先睡吧?我得去一趟的话务室。”他必须知道武山县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说在她们母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挂上电话,丁远多么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内疚、慌乱、无措……他多么希望那真的只是一个故事,更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凶手竟然是堂兄和堂姐。
第二天一大早,萧显维刚上楼就看到脸色惨白的丁远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这是怎么了?脸色还是这么差,还有这黑眼圈,一夜没睡吗?”
丁远确实一夜没睡,“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看看你那脸色,煞白煞白的,安排好他们母女,你赶紧去医院看看,我上午有个会,晚点去看她们。”萧显维无奈地摇头,“别仗着年轻就什么都不注意,等年纪到了就知道了。”
“我就是来跟你汇报她们母女俩的情况。”丁远长叹一口气,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你啊!”萧显维起身去倒水。
“参谋长,他们母女之所以过来,确实是因为过的不好,很不好。”丁远眼眶泛红。
“什么情况,赶紧说。”
“那个孩子才两岁多点,前段时间差点,差点被人吃了。”丁远鼓足勇气说出来,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什么?”
啷当一声,萧显维手里杯子摔落到地板上,想到昨天丁远去自己家的反应,一时气愤,眼冒金星,直直地倒了下去……
丁远眼疾手快扶住萧显维,“参谋长,参谋长,来人,参谋长晕倒了。”
……
“医生,萧参谋长怎么了?”丁远着急的问道。
“高血压而已,血压已经降下来了,应该就是一时激动,这两天先观察一下血压情况,保险起见还是办理住院吧!”
“谢谢医生!”丁远安排警卫员去办理住院,这边陈荣华听说丈夫突然晕倒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老萧什么情况?”陈荣华焦急的问道。
“医生说是高血压,需要在医院观察两天。”丁远照实说道。
丈夫的身体她是知道的,每年都按时体检的,见丁远脸色不太好,“丁远,你跟我说实话,我受得住。”
“嫂子,我真没骗你,就是高血压,你可以问医生。”
陈荣华找来医生,反复确认真只是高血压才彻底放心,“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大早怎么会犯高血压?”
丈夫一大早好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犯高血压。
“都怪我,是我工作没做好,捅了篓子,参谋长是被我气的。”丁远羞愧地说道。
陈荣华见他情绪确实有些不对,也就相信了他的话,“行了,我说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回去上班吧!这里有我。”
丁远也想着一会得先去一趟招待所,正说着萧显维已经醒了。
“感觉怎么样了?”
萧显维长舒一口气,“没事!”
“还没事呢!没事能晕倒。”见丈夫醒来,陈荣华忍不住唠叨。
“医生说你是一时激动,多大年纪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啊!丁远年轻,就算是犯了错,改了不就……”
“你知道什么?”萧显维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这不是小错,我跟丁远还有正事要说,你先出去。”
“什么事比命重要啊?”看在他生病的份上,陈荣华也不跟他计较,知道他工作上的事情,她不能掺和。
“还死不了。”萧显维摆摆手让她先出去。
“对不起,是我没安排好。”丁远很内疚,都是因为他的疏忽,这不是小错,那孩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死都难辞其咎。
“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二十天前……大概就是这样,人也已经抓住,万幸,万幸孩子没事!”
萧显维捂住心口,“你,你……还万幸,要是要是没有这个万幸怎么办?我们怎么跟自己的同志交代,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丁远低着头说道,“我应该及时跟进的。”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萧显维压低声音说道。
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把他们母女留在首都,暂时安排在部队招待所,吃穿住行都安排妥当了,不行以后就住我家,还有那些个混账,竟然敢把坏主意,打到咱们孩子头上,绝对不能轻饶,具体怎么办,我得好好想想。”
丁远一早就把粮票给了部队招待所的服务员,让服务员转交给她们,他现在有些不敢见她们。“招待所那边我暂时都安排好了。”
“那孩子怎么样?没被吓着吧?”萧显维问道。
“小孩可能是受了点刺激,特别敏感,脾气也有些执拗……”
“行了!经此大难,也难免。”萧显维继续安排,“联系最好的儿科医生给孩子好好检查一下,算了,这事还是我安排吧!你先回去,叫你嫂子进来吧。”
“是!”
陈荣华听着他要找最好的儿科医生,“我都听糊涂了,这事给谁看啊?”
除了叶崇山去向,萧显维简单地把母女俩的情况说了一下,“我担心给孩子留下什么心里阴影,回头不好跟崇山交代啊!他们一直住在招待所也不是事,我想着咱家也宽敞……”
想把人安排到家里,萧显维肯定要跟妻子商量一下,她不同意,人住进来,也不安心。
陈荣华听完也是气得发抖,没想到这个年代了还有这样的畜生,“住咱们家肯定不合适,而且人家未必会同意;咱们就是对她们再好,她们还是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我给她们找住的地方。”
就在他们还在商量时,叶燕绥和妈妈已经踏上了另一段旅程。
得知丈夫真的只是去执行任务了,霍曼云已经放心了,而且部队有规定,不能告诉她们就是不能告诉他们,继续留下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同样是离开,叶燕绥跟妈妈的想法却不一样,不过也算是殊途同归。
发生这样的事,她猜这些人一定觉得没照顾好她,很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正在正在外面出生入死的叶崇山。
他们一定迫切地想补偿她,以弥补良心上的不安,可她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份亏欠心理放大到最大。
丁远做完一番心理建设,艰难地走进部队招待所。
“丁参谋,你可过来了,你昨天晚上安排的亲戚,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还给你留了信。”前台的服务员说道。
“信?”
“对!”服务员把信递给丁远,“票也没收,都给你。”
丁远不解,打开信只见赫然写着,‘丁叔叔,谢谢你请我吃饭,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会请回来的,还一定得请你吃红烧肉,顺便再给你讲故事。别忘了还钱、还粮!再见了。’
“呕……”
服务员看着突然间大吐特吐的丁参谋,一时间也是吓了一跳。
此时的叶燕绥哪里会知道,她的这个故事,导致丁远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听到、看到红烧肉都要吐。
“丁参谋,你是不是病了啊?”服务员看着他脸色也不太对,“我叫人送你去医院吧!”
丁远摆摆手表示没事,“不用了,他们有说去哪里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小姑娘临走前塞给我的,怎么了?”这里是部队的招待所,人走之后她是检查过房间的,没什么特殊。
“没事,谢谢你啊!”
服务员看着走路都有些打飘的丁参谋,有些摸不清楚,按说丁参谋风评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作风问题。
丁远马上跟武山县那边他联系,让她们时刻关注她们是否回去了,回去后第一时间跟他说。
还有另外一件事,为什么部队的补贴最后没有落到他们母女身上?这些钱又被谁给贪污了?
丁远不敢隐瞒,第一时间把他们母女已经离开汇报给参谋长,“是我没办好,她们母女留一封就走了。”
如果不是有那么一封信,他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走了?”萧显维有些后悔,他昨天应该亲自去见见的,“人家一点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我们竟然……这让我以后如何面对崇山啊!”
萧显维和丁远还不一样,叶崇山十几岁参军,一直都在自己手下,可以说他是看着叶崇山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没想到……
“她们应该是回老家了,我也跟武山县那边打了招呼,还有部队应该给他们的补助也没有落到她们手里,我有些不信那边的人,没敢在电话里说,想着这两天去一趟武安县,把事情查清楚。”
这件事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不解决他一辈子都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萧显维点点头,确实得把他们母女以后的生活安排妥当,“差,必须得好好差,我倒要看看是个兔崽子背后贪污,还有那群猪狗不如的畜·生,都得枪毙了,武安县你等两天,我一会亲自去找李伯烽部长。”
人家在前面为国家、人民流血牺牲,家人在后面被人喝血吃肉,这真的是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啊!
“医生说你得观察几天。”
“观察个屁观察,真在医院待着我才又要犯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