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望评断是非,头头是道。
“奉哲纯知,看不透宁云溪的为人,情有可原。”
“夫人跟一个孩子置气,有点不通情理。”
他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就为这时站出来评理,故作姿态,维护自己慈父形象。
穆蓉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碍于贤妃、璃王之势,她只能忍气吞声,顺意微笑。
“老爷所言极是,妾身确实莽撞。”
宁寒望语气,雨霁一新,涟漪粼粼。
“夫人知错就好,劝言孩子,切记耐心以对。”
穆蓉做出通情达理模样,雍容谦逊一应。
“嗯,知道了。”
宁寒望满意一笑,转向爱子,言出必行,耐心以对。
“奉哲乖,静听父亲一言,如若听话,父亲给你买糖吃。”
宁奉哲骤起一团烦躁,沉色不爽。
“孩儿已然长大,父亲与我说话,怎么还像哄小孩呢?”
面对儿子,宁寒望提不起一分怒意,唯是爱惜。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孩童。”
“犹记,为父被贬,寞然离京那日,你小跑而至,依依送别,孝感动天。为父看你,永远只有八岁。”
宁奉哲撇撇嘴,强调提醒。
“孩儿已是舞勺之年。”
他察言观色,随机应变。
“父亲有何吩咐,尽可直言,孩儿一定听话。”
宁寒望目意自豪,忍不住摸摸儿子的头。
“好,奉哲真懂事。”
“为父深知,你想出虚情假意之计,皆因孝顺,满心只想为父母分忧,对不对?”
宁奉哲抿唇浅浅,点了点头。
“是。”
宁寒望珍视爱子,不吝赞许。
“奉哲孝心,值得天下孩子争相学习。”
“奈何,宁云溪极其诡诈,此计,非常凶险。”
“为父绝非信不过你,更非疑你智才、不如宁云溪,而是担忧你的处境。”
他话锋一转,突然深沉。
“其实,我早就看出宁云溪不是等闲之辈,这几日,看似中计,实为将计就计,借机试探宁云溪谋深几何。”
“自从探知清楚,为父便是茶不思饭不想。”
听他装模作样的陈述,穆蓉悄悄翻去好几个白眼。
宁奉哲看破不说破,配合一问。
“请问父亲,何故茶不思饭不想?”
宁寒望伸手而去,轻拍两下他的肩膀。
“自是忧虑你的安危,我的好儿子。”
宁奉哲瞳仁潺潺,悲喜交集,情真意切。
“多谢父亲怜爱,孩儿感动万分。”
眼见火候正好,宁寒望提出要求。
“那你听话,远离宁云溪,可好?”
宁奉哲依言生智,游刃有余拒绝。
“孩儿拙见,宁云溪,不足为虑。”
“父亲慧眼如炬、将计就计,比她谋高许多,就凭她,哪是父亲的对手?”
爱子面前,宁寒望挺直腰背,撑着面子。
“我当然无惧,诚恐你,力不从心。”
宁奉哲顺势恭维,让他下不来台。
“有父亲教授,我怎会力不从心?”
“孩儿相信,勤能补拙,钝学累功,只要父亲愿教,孩儿智斗宁云溪,就如同探囊取物。”
宁寒望既不能承认自己无才,又斗不过宁云溪,于是乎,语塞当场。
“这……我……”
宁奉哲神色卑落,怏怏不乐。
“父亲想说,孩儿朽木难雕,不堪造就?”
宁寒望立即否定。
“切莫自轻,你孺子可教,大有可为。”
宁奉哲欣然而笑。
“孩儿也觉得,父亲智谋无双,空前绝后。”
“那我们说定,你教我学,父子一同谋计。”
宁寒望一脸窘色,勉强应答。
“这……好……说定。”
言谈过程,宁奉哲已经想好,如何证实溪儿不善谋略、只是运气好。
只需言动其心,暂时松懈他们防备,待到溪儿稍稍长大,韬略逐渐成熟,应付他们,便是绰绰有余。
没等宁奉哲施计,穆蓉冷不丁,冒出一句。
“老爷,妾身忽而发觉一事,有些蹊跷。”
宁奉哲话到嘴边,默默咽了回去,眉心微动,感知一丝不妙。
宁寒望惑然而问。
“何事?”
穆蓉深中肯綮,看似见微知着。
“妾身回想宁云溪一举一动,完全不像看穿奉哲、反作算计,倒像是信任无疑,被奉哲掌控。”
宁奉哲心头一震,眸底隐处,迅速掠过一丝惊愕。
莫非,藏巧守拙,就要被她推论而知?
若真如此,前时所做计策,也将显露无遗,功亏一篑。
宁寒望思前想后,首肯赞同。
“夫人所言,是也。”
“以我观之,宁云溪对待奉哲,确像披露腹心。”
他费解无知,继续惑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她没有看破虚情假意之计?”
“奉哲之谋,她怎会识破不了?”
宁奉哲缄口未言,雅容波澜不惊,实然手心捏着一把冷汗,噤若寒蝉。
穆蓉揆情揣度。
“识破与否,无关智谋,全在她一念之间。显然,她很留恋兄妹之义,无法面对现实,自然不想识破。”
“结合此次赏赐之事,妾身之见,宁云溪吃软不吃硬,并且十分渴盼亲情。”
听罢这话,宁奉哲松一口气。
幸好,母亲没有猜忌藏巧守拙。
穆蓉轻捻下巴,颦眉分析。
“只要我们给她一点甜头,她便晕头转向,任由摆弄;反之,她则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宁寒望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夫人言之有理。”
“怪不得奉哲纯澈单知,却能欺瞒于她。”
穆蓉有条不紊,总结经验。
“这次怨我,收到银子,便对她恶语相向,致使我们败计,没能留下一点存银。”
“日后行事,我们必要等到成功,再露心意。”
听着听着,发现情势不对,宁奉哲深感不妙。
“母亲想做什么?”
穆蓉笑意之中,表露一分狡黠。
“我想,或可利用她的亲情执念……”
溪儿软肋,莫名被她抓到,宁奉哲心急如焚,一时顾不得礼数,直接打断她的思路。
“外来的人,哪有什么真心?母亲不要被她骗过,当心中计呀。”
精心培养长大的儿子,竟然比不上一个五岁稚童,穆蓉落目于他,语重心长,厉声斥责。
“她分明就是真心,你实在眼拙!”
话罢,她心里有了主意,迫不及待离座,直奔蓬莱居而去。
宁奉哲一阵惊慌,手忙脚乱,起身阻止。
“母亲,母亲请留步!”
宁寒望展臂,拦住他的去路。
“奉哲勿忧,你母亲自有分寸,不会有事。”
不愿儿子身陷险地,他温柔注视,和煦劝告。
“奉哲乖,听我说……”
宁奉哲挣脱不开,急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