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各家各户,享用晚饭。
宁云溪的晚饭,整齐摆在饭桌之上,虽是八珍玉食,她却提不起一点胃口。
瑜旨宣见,滕娥兰奉召而至帝瑾王府。
颜瑜明言诉知,是月溪公主有请,于是,滕娥兰来到金兰居。
“恭请月溪公主福安。”
反复追忆长兄往事,忽听一声行礼,宁云溪回神过来,连忙伸手去扶。
“你来了,快快请起,坐。”
滕娥兰依言,恭谨入座。
“是,多谢公主。”
“斗胆上问,公主传见,有何吩咐?”
宁云溪温煦以对,娓娓阐述。
“我请你来,共有三事。”
“一则,是时候引荐会试。之前,我说过,你最适合考入州牧台,然则,未问你之意愿。仕途之路,事关重大,你考虑清楚,再告诉我。”
“二则,时机已到,明日我便安排你们一家团聚,冯伯父夫妇皆可迁入滕府。”
“三则,家兄遗言、铜事台机密,托你,转达庄瑞,由他述与家人知晓。”
滕娥兰依着顺序,先答其一。
“公主设身处地、思虑周全,我之意愿,仕途择选,就是州牧台。只是不知,参加会试多少次,才能题名考入,我唯恐,有负公主重望。”
宁云溪柔言安抚,不吝赞许。
“你尽管宽心,我多引荐几次,无所谓。不过我相信,你天赋极高,定能一举功成。”
滕娥兰低眸,几分难为情。
“多谢公主勉励。”
她继续答复。
“请问公主,一家团聚,我是否需要改籍?”
宁云溪语调,微风云轻。
“对外,你是滕大人和韦大人的养女,身世不存在任何欺骗,可以不改籍。”
“非我不愿你们一家团圆,而是想着,你待在滕族、韦族名下,更安全一些。”
滕娥兰立即表示理解。
“我知道,公主满怀善意,绝无私心。”
她转回话头。
“公主言之其三,我有疑问,或许冒昧。”
宁云溪坐姿端正,和颜而静。
“没事,你问。”
滕娥兰坦率表明难处,随后恳切建议。
“皇上忌惮我的身份,时不时地用计加害,瑞郎与我,想见一面,很难。”
“玥皇帝崩逝,宁二公子必来悼念,遗言密事,请他转达,更为妥当。”
提及这事,宁云溪一脸苦恼。
“白天,二哥哥来过了。”
“我本想,请他转述,怎料,他记不住这许多。”
“我又想,干脆记在纸上,请二哥哥带回去。身携密信,尤其危险,回府路上,须得谨防不测。我思量计策,布置各处细节,无奈,二哥哥还是记不住。”
“遂,只好劳烦你。”
“于皇上而言,你之身世,事关顾忆荷线人身份,所以有些忌惮。而今,皇上已知瞒不下去,主动恢复顾忆荷皇女之位。故此,我认为,以后慢慢地,他会松懈对你的防备。”
滕娥兰侃然正色,会意点头。
“谢公主开导,我尽力一试。”
“万一,我没能转达,公主有何打算?”
宁云溪速即有思。
“可以请大表弟,来我府一叙,传递消息。”
滕娥兰微微一怔。
“公主忘却?皇上近来管得很严,不许他们兄妹,与你有任何接触。”
宁云溪耐心解释。
“大表弟似有办法,敛迹悄然,潜入我府。”
“上次,二哥哥请他们离京出游,他便借事,找过我一次。而后,我搜查痕迹,惊然发现,毫无破绽。”
“这回,他亦寻个由头,复来一次,应该不难。”
滕娥兰应声,也换作一脸苦恼。
“原来如此。”
“可是,他不在盛京。”
宁云溪一阵诧异。
“啊?”
“那他,安在?”
滕娥兰襟怀坦白,实言以告。
“听瑞郎说,他中意一位女主播,求爱而走,去往他县,未留具体去向。”
宁云溪惑问。
“何时离去?”
“哪位女主播?”
滕娥兰俱实以答。
“像是,前些天离去。”
“至于哪位女主播,瑞郎试探多次,皆以失败告终,庄大公子片语不曾透露。”
“瑞郎猜测,或是冰清苑的女主播。”
宁云溪不解其意。
“冰清苑,设在盛京,他往别县,作何?”
滕娥兰回答。
“瑞郎猜测,或是那位女主播,辞去冰清苑的生计,远走他乡。庄大公子一往情深,追随而去。”
她声情并茂,描绘情状。
“瑞郎说,庄大公子很是认真,应是动了真情。庄伯爷原有吩咐,让他找个机会,给密枢侍高大人道歉,冰释前嫌。他满口答应,结果不得空,根本顾不上,简单收拾细软,毅然离京。”
“我愚以为,我们最好不要打搅他吧。”
宁云溪哭笑不得,怅惘一叹。
“这节骨眼,求爱什么女主播,唉……”
滕娥兰纤纤静凝,由衷提议。
“瑞郎也有妙计,潜入月溪府吧?”
“前些日子,我们重逢、定下婚事,他曾带着我,深夜求见公主,禀知圣上心思。”
宁云溪连连摇头,毫不犹豫拒却。
“他就算了吧,随意用药,痕迹太过明显。”
“那夜,我记忆犹新,拖着疲倦,为他善后,着实累坏。”
不忍埋怨心爱之人,滕娥兰自责致歉。
“怪我无能,拙思不得妙计。”
“辛劳公主,实在对不住。”
宁云溪诚笃宽解。
“怎能怪你?是他懒惰,没有好好习练隐迹之法。”
她稍加思索,有了想法。
“你姑且一试,假使不行,我再去查实近日、冰清苑辞去生计的女主播,根据线索,追查庄玮下落。”
“到时,我派人传话,约他独上西楼一见,或是回京一叙,都可。”
滕娥兰疑问。
“何不邀请庄伯爷,隐迹一见?”
宁云溪解疑。
“舅舅、舅母,皇上万分重视、看得最严,不遇良机,实不可行。”
宁云溪细讲遗言密事,滕娥兰洗耳恭听,继而,离开帝瑾王府。
一事落定,宁云溪勉强吃几口饭,随即走出金兰居,不知不觉,行至兄长皇柩之处。
文嘉守灵几个时辰,哭得筋疲力尽,现已回到客房歇息。
堂中,跪着一队值夜下人,敬守玥皇帝龙体。
宁云溪屏退左右,独自留下,坐于大哥哥身边。
刚刚坐下,便听一阵脚步声,她辨得声音,抬眸看去。
“阿兄?”
颜瑜主动告知来由。
“知你,一定会来相陪。原本不想打扰你们,但又怕你难过,无人安慰,纠结之下,我还是决定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