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鄢驷部署,由鄢坞打头阵。
经得罗妤允准,鄢坞顺利进入幽悰府。
民者拜见夫人,难免失礼,侍女特意教授一点规矩,继而引他,至梨雪居前厅。
害怕落人口实,鄢坞不情不愿,给罗妤行礼。
“小人鄢坞,恭请潇夫人安好。”
罗妤虚扶一把。
“平身,赐座。”
入座同时,鄢坞目扫一眼,示意罗妤,屏退左右。
老爷留有隐卫,暗中护她周全,罗妤宽心落意,拂手屏退侍人侍女。
确认他们退去,鄢坞欣然离座,举步生风,来到罗妤面前。
“娘子,想煞我也。”
罗妤颦眉,威仪端重。
“站住。”
“请鄢少郎想清楚,骗婚、与伍姑娘苟合、引诱有夫之妇等等,数罪并罚,你吃罪得起么?”
鄢坞笑容,微微一收。
“潇夫人好狠的心。”
“我们毕竟有过旧情,你何忍伤害?”
罗妤驳斥。
“有罪受罚,合律令,循人道,与我狠不狠心,我们是否有过旧情,有什么关系?”
鄢坞木着神情,回到座位。
“你既提及人道,我不得不劝导一二。”
罗妤几分不耐烦。
“有话就说。”
鄢坞滔滔不绝。
“人道,尤其是男子为人,学问深得很,不能单看表面。”
“拿我举例,你别看我,表面冷漠无情,负心弃妻,其实,此乃爱惜你的表现。”
“反之,珺士爷花言巧语,表面看似热情盎然,其实,心底阴暗无比。”
“夫妻过日子,柴米油盐,平平淡淡,没有那么多甜言蜜语,也没有那么多惊喜浪漫。”
“如我这般,不懂表达内心之人,很容易被你误解为绝情;如他那般,能言善辩之人,三言两语,便能令你以为,他寄情真切。”
“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你但凡信之,注定终局凄惨;顺其自然,才是真的,你如若不信,则将错过真爱。”
“我举例一事,你立马就能领会其意。”
“伍孝勤出现,我没有瞒你,真诚可鉴;她引诱,我上当,此行,自然而然,坦率朴实。”
“同样,是伍孝勤出现,珺士爷必定百般隐瞒,不告诉你;她引诱,他面上不接受,夷灭他们一族,实然非常乐意,直至尽兴玩腻,方弃之,做个专一样子,哄你高兴。”
“你听听,我说的,合情合理否?”
罗妤清冷一笑。
“呵。”
鄢坞做派,仿若深谙世事。
“瞧你,沉醉甜言蜜语,一点也不清醒。”
“男子最懂男子,他什么心思,我一望而知。”
“念有旧情,我可以明明白白告知,他只是玩玩你,就像摆弄伍孝勤,别无二致,玩趣腻了,便抛弃。”
“这个世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
罗妤提问,直截了当。
“以情感化,目的何在?”
听出试探之意,鄢坞应对自如。
“什么目的?”
“我唯是真心,何有目的?”
“你莫多想。”
“我找你,确为求得复合,再续前缘。”
“你若愿意,尽快与他离婚,我一定娶你。”
罗妤失去所有耐心。
“我最后问一次,目的何在?”
“如不明言,我便当作没有目的,随意听一通漫说,叙话罢,而后送客。”
眼见,她要下逐客令,鄢坞一阵惶遽失措,急忙道出心里话。
“离婚前,你记得求情几句,请珺士爷放过我们一家;或是,盗走一应证据,免生后患。”
“这样一来,我们才好双宿双飞。”
此情此景,庄玮全部料中。
罗妤心绪感慨,老爷料事如神,嘴角不自觉,扬起几许甜意。
余光处,鄢坞身影,招人嫌恶,她笑貌,一转嘲讽。
“想得不错,但愿,你今晚能梦见。”
鄢坞怏怏不悦。
“莫非在说,痴人说梦?”
罗妤严正以对,一丝不紊。
“听你叙述,想必已经知晓伍族出事。但其中,你有些曲解,我须得申明。”
“伍姑娘求见而来,老爷没有瞒我,且,是我允准一见。”
“前历不久之事,你如何忘却?伍姑娘出现,是你试图隐瞒,不告诉我。”
猝不及防,被她点穿,鄢坞脸色,极其难看。
罗妤继续阐述。
“老爷与伍姑娘,所有相处,我皆看在眼里。”
“你口中乐意、尽兴、玩腻,与老爷无关,若我没有记错,这些都是你的‘杰作’吧?”
“你自负言之,冷漠无情,尽数表现于外,实然内心,爱惜于我。我可否解读为,你只是不善表达,话说得难听,我不该听你说些什么,而该看你做些什么?”
“鄢少郎所作所为,需要我逐一赘述么?劣行无数,短时间内,恐怕说不完全吧?”
“我懒费口舌,要不,你说说,何处有爱?”
鄢坞几分迫切,几分急躁。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就听不明白?”
“我明着迎娶伍孝勤,即便犯错,也是光明正大,我品行,真实可信。”
“他表面上处置伍族,实则,伍孝勤假殒,被他悄悄养在外室。等到,玩腻你,他再接迎伍孝勤入府,如是一个接着一个,永无休止。”
“他那种人,蔫儿坏。”
“趁着他现在,舒趣未足,你全力以赴,保下我们一家,然后离婚,嫁给我,此为明智之选。”
“不然,以后,你被厌弃,伍孝勤一朝得势,你想想,她会怎么对你?”
罗妤鄙夷。
“伍姑娘还活着?亏你说得出口。”
“扯谎,不觉羞愧么?”
鄢坞语气笃定。
“推理可得,她肯定活着,静候时机,取代你。”
“以伍孝勤姿容,天下无有男子抵御得住,我败下阵来,珺士爷亦不会例外。”
罗妤随意一问。
“可知,她住在何处?”
鄢坞摇摇头。
“未知。”
罗妤倩眸,一黯到底。
“我知道。”
鄢坞不明所以。
“你,知道?”
罗妤凛色。
“很快,你也会知道。”
鄢坞隐隐感觉不妙。
“什么意思?”
罗妤唇齿,噙着一分寒意。
“我会送你,去往她的住处,成全你们一对有情人,共赴黄泉。”
满觉眼前之人,分外陌生,鄢坞状貌惊骇。
“你……你……”
罗妤吓唬。
“还不走?”
“鄢少郎意愿,我现在就动手?”
“来人。”
鄢坞着实吓了一跳,连跑带摔,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