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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观镇,

周正义和苗池走出医院大门。

他们都只是轻伤,医生叮嘱每天换药,不出一个礼拜就能痊愈。

苗池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周正义看他眉宇却始终缭绕愁绪,还在担忧,说道:

“你放一百个心吧,李纯元的遗体已经运回去了,明早就埋到土里,我们也是受害者。”

然而苗池还是迟疑道:

“真不会出问题吗,我们也去看看吧,李纯元他妈是老教师了。”

“一个老太太能起什么风浪,何况还有李兆明盯着,有异动会第一时间压住,通知我们。”

苗池依旧忧虑。

周正义微笑,补充:

“李兆明这人老弟看的不明白,我却知道他是个贪心的,胆子也不小,就算为了那一百万,也会把事情死死按在山里。”

“他私吞了我的钱?!”苗池愣了下大惊,随即咬牙。

那一百万是补偿给李纯元家里的。

周正义摇头,这钱真要是到了李纯元他妈手里,反而会出问题。

“你既然把事情拜托给我,就信我,走吧,一起去喝一杯,今天有人请客。”

桥观镇宾馆,

包间上了一桌子菜。

两人推门而入,桌边已经坐了几人,其中还有两个青年,见到他们到来全都起身相迎。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驶入桥观镇,幽灵般滑过街道,往槐庙村方向去了。

……

进入槐庙村的山道,

夜幕降临,晚风轻吹,天已经转凉。

车停在山崖上的弯道边,长长的刹车痕迹清晰可见。

赵传雄缩在车内玩消消乐。

他心不在焉,目光不时瞟向车外,关注一道身影动向。

车外悬崖边大石上,吴政左手扶住桃木,右手柴刀一下一下削砍。

此时桃木剑已经初具其形。

大半夜,跑到刚死了人的车祸地点削木头,正常人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情。

又过了片刻,吴政忽然放下刀。

他手中桃木剑修整完成,毛刺剔除干净,他握着剑,站在大石上比划两下。

前方道路出现一束光,听到发动机轰鸣,有车来了。

赵传雄放下手机,打开车大灯,然后推门下车。

该是吴政等的人到了。

他虚着眼打量。

一辆黑色汽车驶来,缓缓停在旁边,驾驶位车门推开,走下来一位个头较高的中年人。

赵传雄瞧见这人穿着,眼睛瞪大了。

胸口银亮的序号,肩头的肩章,点缀穗子和金红徽记的帽子。

一位警员!

吴政觉着他叔的车祸有内情,于是联系了别人,又等在事发地点,这是要重新调查一遍!

赵传雄自觉想明白吴政要做什么,然后又暗叹,人果然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一个山村少年,居然还能联系到……警官?

走近了,他看清来人肩头,还是位警官。

吴政跳下大石,走到赵建国面前,指向赵传雄对赵建国道:

“你们是本家,他叫赵传雄。”

然后介绍赵建国,“这是赵建国警官。”

“赵警官您好,久仰大名!”

赵传雄朝前伸手。

他生意做的不算小,但这方面关系却不多,一般跟随大老板做事,不用考虑这些事情。

“你好。”

赵建国气息稳重,目光沉凝,看了赵传雄一眼,伸手和他握了下,然后转向吴政。

吴政指向地上的刹车痕迹,道:

“我叔叔在这里出车祸,摔下山崖死了。”

“当时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都喝了酒,治安所认定是我叔叔醉酒开车。”

“但我觉得或许不是。”

赵建国轻轻点头,道:

“我会帮你再查一遍。”

旁边赵传雄听两人交谈,商人的嗅觉发挥作用,感觉这个赵建国警官对吴政的态度……有些奇怪,尊敬或是,畏惧?

和自己面对大老板的时候差不多。

而且还答应的这么爽快。

赵传雄忽然觉得吴政神秘起来,普通山村少年,还有着隐藏身份。

接下来看赵警官怎么出力,出多少力,就能判断一二了。

或许他们是亲戚。

或者只走过场,敷衍小孩子。

在他看来,酒后驾车出事,治安所都确认了事故原因,能有什么隐情?

“不,”吴政却拒绝,对赵建国说,

“你只需见证,事情真相,当然要听当事人怎么说。”

还不让人家给你查?

赵传雄以为听错,询问当事人,是那两个同车的幸运儿吗?

他懵逼又疑惑,看看两人,却见赵警官也是微顿,而后神情变得更为严肃,轻轻颔首,问吴政:

“我该怎么做?”

“你的这身衣服太显眼了,如果我成功,你需要在关键时刻镇住全场。”吴政道。

赵建国返回车内,片刻后出现,已然换了便装。

浅蓝色短袖,灰色外套,牛仔裤运动鞋,装扮十分的休闲随意,与刚才肃穆威严判若两人。

并且嘴角一丝弧度,更让人无从猜测与联想他的职业。

不愧是专业人士……赵传雄心道。

“我带了随身记录仪。”

赵建国又拿出微型拍摄装置,展示给吴政。

“可以了。”

吴政走向路边趴着的老黄牛,从它身上取下一个布包,缓缓展开,露出十根灰色线香,而后拿着香走到山崖边。

山崖下方漆黑,但借天上星光,隐约能看到嶙峋怪石,以及烂成一坨的面包车。

吴政站在最边缘的地方。

赵传雄下意识紧张起来,似乎夜风大一点,吴政就会掉下去。

他看一眼赵建国。

却见这位警官神色又渐渐严肃起来,却没有叫停吴政的危险行为。

赵传雄暂且按下心头担忧瞧着。

见吴政抽出一根线香,而后摸出打火机点燃。

这是个防风打火机,三块钱,白天去商店买的。

死灰香燃烧,一点猩红明亮,冒出青烟消散在风里。

赵传雄吸了吸鼻子,没闻到半点味儿。

他们恰好站在上风口。

几分钟过去,吴政始终没动。

“他到底干嘛呢?”

赵传雄忍不住向身边赵建国发问。

赵建国侧头看他一眼,眼底流露奇怪,忽问:

“故意杀人最高判几年。”

“啊?”

赵传雄没想到忽然被问这个,想了下,回答道:

“应该是五到二十年吧,我不是相关专业人士,不了解这个。”

赵建国点了点头,没再表态,重新注视吴政背影。

又过去两分钟,

吴政手里的香燃了小半,夜风忽地急切,掠过山崖,赵传雄身子激灵灵一抖。

怎么这么冷?

他疑惑,下意识看向赵建国,却见其目光无比专注看着周围。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赵建国轻声道:

“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