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带着疑问和担忧返回,坐在客厅里讨论着周来娣怎么会突然悄悄回了老家,都没跟他们打个招呼。
钱芝兰听到他们讨论,她想起了一件事:“表姐,放假前周周和覃老师说了她家里的情况。”
“哦?覃老师听完是什么态度?”
“这个我不知道,周周只说覃老师想去她家里看看,不知道去了没有,放假后也没办法联系上。”
虽然不能确定周来娣是不是带着覃老师一起回家去了,但钱芝兰的话,还是让她们放心了不少。
周周这几年的成长也很快,以前的她单纯活泼又外向,现在的她遇事沉稳、有主见。她这次回家,想必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此时的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周来娣被家里关起来了。
原因无他,周来娣不肯配合前来说媒的人,男方上门来相看,女方不可能不出来让男方见一见,周来娣趁这个机会直接开口把人吓跑,一回两回三回的,后面大家都传开了,周家的小闺女不想嫁人,也就没人再上门来了。
周父气得把她锁在房间里,饭也不给吃。
她已经被饿了几天了,躺在床上,她有些万念俱灰,只觉得就这样死了也好。
除夕这天,房门被打开,周来娣的妈妈拿了一个碗进来,里面装有饭菜。
她没好气地说:“起来吃吧!今天过年了,也没人要娶你了。你看不上的王家二小子已经娶了老丁家的姑娘,今天都回门了。足足给了两万彩礼呢!不懂得享福的死丫头!”
周来娣强撑着起来,她哀求着:“妈,我有多少钱我都给你,你要多少钱,我以后也会努力挣来给你,你别逼我嫁人行吗?”
“吃完自己去跟你爸说吧,你爸答应就成。”
周来娣把饭菜慢慢吃完,又喝了一碗热水,这才恢复了些力气。她真是悔啊,覃老师说想来她家里看看,她也幻想着给自己一个机会,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来的路上,她都和覃老师事先说好了,不管她家里人提什么条件,哪怕是不能接受,也先答应下来,不然家里可能不会放她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她家里人也没有办法找他兑现,而她也绝不会赖上他的。覃老师听完,还直言笑她想多了,难道家里人还要把她锁上不成?看着周来娣低头不语,他笑得更欢了。
覃老师开车来的,从省城出发,开了四个多小时到县城,他们进城后找了家餐馆点了三个菜,清炒包菜,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盘红烧肉。
周来娣没什么胃口,近乡情怯,越是靠近家她心里越是不安,等菜上桌的时候,她甚至都在想,这一趟回来是不是太冒险,她甚至想要立刻返回省城。
在外面躲了三年,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到父母看到她会是什么态度,覃老师却一再安慰她不必担心,亲生爹娘对自己的孩子,再狠能狠到哪去?
“你都几年没回去了,没准你爹妈早就后悔了,知道自己错了,心里头正念着你呢。”
“父母跟儿女,哪有隔夜的仇啊,你没听说过吗?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血缘关系,轻易断不了的。”
周来娣听得多了,心里竟然也隐隐生出一些期待,也许爸妈真的会改变,不再像过去一样满脑子只想着谁家给的彩礼高,就把女儿嫁给谁家了。
菜上桌了,两个人也都饿了。覃老师自己吃得快,也不忘记给她夹菜,要她多吃点。
从县城再出发去镇上,路还比较好走,从镇上到村里,就不行了。
小轿车的底盘低,这山路都是土路,还有很多沟沟坎坎,覃老师听了劝,把车放在镇上,往村里走去,他提着一些礼物,一脚深一脚浅走在这不平的道路上,开始他还能边走边聊,和周来娣探讨着这里的风光。
看到牛,他很欢喜,他吃过牛肉,但牛的样子他只在书本上见过。看到池塘里的野鸭,还有山林树木里随处走动的鸡,他都很开心,周来娣见他这样,心下也稍安。
慢慢地他的话少了,脸上也笑不出来了。他是独生子女,从小到大就没走过这样的山路。这路好长啊,手上拎的东西也越来越沉,勒得手痛,脚也痛,估计是磨出了水泡,他也没精力和心情讲话和看风景了,只盼着快点走到,坐下来歇一歇。
终于进了村,周来娣家在村子里是比较有钱的,在很多土房子当中,有几户盖了青砖瓦房,周来娣家领着他走到一户青砖房门前,一个老头正坐在门前叼着烟斗,周来娣上前喊了一声:“爸。”
周父闻声看过来,哪怕三年没见自己的女儿他也是认得出来的,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覃老师,覃老师打起精神,满脸笑容地喊了一声:“叔!”
周父没有理睬二人,他立刻起身回屋把门关上了。
覃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变成了惊诧。周来娣窘迫极了,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给人看见一样,心里好难受。
这一刻,她的幻想破灭了。家,还是那个家,爸,也还是那个爸。
过一会周富贵把门打开了,笑嘻嘻地请他俩进去。
进去后,也没人请他们坐,家里只有周富贵和爸妈三个人,两个冷着脸,一个笑眯眯。
“你舍得回来了?不是挺会躲的吗?我们去省城找你,都见不着人。这山窝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咋又飞回来了呢?”周来娣的妈妈挖苦着。
覃老师的脚后跟早就走出了水泡,为了有个好印象,他今天穿的还比较正式,关键穿的还是一双皮鞋,他以为开车不用走什么路,没想到走了这么久还是这么难走的路。
这会儿尽管屋里气氛不对,他也顾不得太多,环顾四周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再不坐下他的脚都要废了。
周来娣的爸爸冷眼看着他,吸了口烟斗,吐出烟圈,缓缓地说:“这就是你自己找的后生,想要娶我女儿,彩礼10万,你有吗?”
“爸!”周来娣喊了一声,眼睛里蓄满泪水,“你知道10万是多大一笔钱吗?你把我卖了也卖不到这个数啊。”
周父鼻子轻哼一声,不作声。
“怎么就不值这个数了,村头那个老许家的闺女,不就给了10万彩礼吗?那还是三年前!”周母大声说。
“村里不就他们一家收了10万彩礼吗?又不是每一家都这样!而且你也不看看许家那女婿,比大妞姐大了十好几岁,还有两个孩子,大妞姐嫁过去说好听点是当后妈,谁不知道其实就是当保姆!我两个姐姐当初收了多少彩礼,你不记得了吗?”
“你两个姐姐我当初就是要少了,才导致日子没有别人过得好。你弟弟马上也要说亲了,你这次回来正好,要么这后生给10万把你带走,要么你留在家里我们找人给你相看。”
“我们没有这么多钱!我们上哪去挣这么多钱呢?”
“没钱就滚!他滚,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