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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火上浇油断外援,胜负未晓风向变

二人快步到了五处监牢入口。

然而执器带人奉命亲自坐镇入口,见翟行远带着阎问酒来了,顿时上前拦住,抱拳说道:“翟主管,阎主事,不知二位所来何事。”

翟行远说道:“听说你们抓了一处的庄副主事?”

执器不卑不亢的说:“是的,翟主管。”

翟行远微微点头,直接以权压人:“我现在以五处梅花司副主管的身份命令你即刻放了庄正,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执器闻言,不以为意的说:“抱歉,指挥使有令,庄正涉嫌特大贪污受贿案,罪证确凿,铁证如山,如今庄正在接受审讯,我没办法放人。”

翟行远神色阴冷,伸手指了指执器的衣服:“本官是五处的副主管,周副指挥使的命令你听,本官的命令你就可以不听?就凭你违抗上级命令这一条,信不信本官能立刻扒了你这身衣服,让你立刻滚蛋。”

执器笑着说:“翟主管就是扒了我的衣服,我也不能放人,您也不用为难我一个戴罪之人,我只是奉命办事而已,您真要放人,不妨跟周副指挥使说,只要指挥使说放人,那我绝对服从命令。”

翟行远目光阴冷的注视着执器,知道以权压人逼迫执器放人不可能了,不过总归是要亲自来试一试,说不定执器是个怂蛋,吓一下就放人呢。

眼下此路不通,翟行远果断离开,心中越发确定是周四郎在使坏,他的内心是无比焦急的,因为庄正在监牢里接受审讯,外界连话都递不进去。

短时间内庄正肯定能扛住压力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但是时间拖长,那就指不定庄正为了自救会说出什么话了。

所以翟行远必须要尽快想办法捞人,动用一切关系和人脉,将庄正安然无事的捞出来,这就迫使翟行远不得不找人给周青峰施压放人了。

翟行远开始一一拜访与骆家帮有关系的大佬,但是得到的答复非常令人失望,几乎没有大佬愿意在此刻出头给周青峰施加压力。

连一路提拔翟行远的江副指挥使也是避而不见。

翟行远自然很清楚真实的原因,就是因为现在庄正受贿,人赃俱获铁证如山,事情还闹的人尽皆知,此刻非要请这些大佬出面给周四郎施压,包庇庄正,简直就是推人入火坑,大佬们又不蠢,肯定不会引火自焚。

倘若事情没闹大,仅仅只是小范围事件,那么与骆家帮有关系的大佬们或许会派人出面跟周青峰递句话,让周青峰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人一马。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大,根本没有任何的运作空间。

周青峰仅仅只是添了一把火,便无形之中将大佬们的口堵住了,让他们无法跟周青峰开口求情,更无法给周青峰施压放人,从而避免得罪很多大佬。

翟行远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半刻都不敢停歇,硬着头皮连夜去骆秉义的府邸求救了:“骆老师,周四郎太过分了,他竟然抓了您的老部下庄正。”

骆秉义老态龙钟的坐在暖榻上,身边两个丫鬟正在给他揉肩捶腿,平静的说:“我知道,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庄正被抓属实是活该。”

“他竟然私下里威胁勒索,制造冤案,以权谋私,犯下如此多的罪行。”

“我以前都不知道,否则我第一个收拾他。”

翟行远既急又无奈的望着老师,急切的上前几步说道:“老师,尽管庄正是不成器,可说到底也是您的老部下,您就这么看着他被周四郎整死啊。”

骆秉义浑浊的双眸毫无波动,满脸的老人斑和褶皱也没有任何变化:“小庄他要是自己没问题,能让周四郎抓着他的小辫子吗。”

翟行远默然无言,低头不语。

骆秉义怒其不争,冷哼一声:“自己暗地里玩些恶心人的事,玩就玩了吧,还玩露馅了,丢人现眼的东西,现在搞的人赃俱获,罪证确凿,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着我来替他收拾烂摊子,简直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翟行远闻言,伸手示意两个丫鬟退下,接着坐到骆秉义的暖榻上,语重心长的说道:“骆老师,您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庄正毕竟也是您的老部下,跟着您做事多少年了,论起来也是您的门生,怎么着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骆秉义端起茶一口,闻言,顿时将茶杯狠狠砸在暖榻上的小茶桌上,语气含怒:“闭嘴,你不要求情了,就让他去死,我没这样的门生。”

翟行远顿时语塞,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危机,庄正因罪被捕,已经触及到了翟行远的身家性命,庄正为了自保,一旦开口吐露私酒一事,那么他也得跟着被拉下马,连带着私酒这条利益线上的人都会跟着一起完蛋。

可是这些事情不能跟骆老师说,因为他和庄正私下做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全部都是他瞒着骆老师做的,根本无法跟骆老师直言其中利害之处。

骆秉义突然捂着头,痛苦的呻吟起来:“烟在书柜里,给我拿烟,快。”

翟行远见状,慌忙四顾,跑去书柜翻找出了一盒嚼烟,转而打开嚼烟取出一小块喂到骆秉义的嘴里,骆秉义惨白的面色立刻转红,精神状态在嚼烟的作用下快速的恢复平稳,阻断了精神恶化的趋势。

“老师,您别动气,动气伤身啊,医师都嘱咐了不能再让您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病情容易恶化。”翟行远知道老师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管用,只好闭嘴不再提及捞人一事,转而安抚住老师的情绪。

骆秉义胸膛剧烈起伏,静静的缓上一口气,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急需要在御廷医疗院静养,否则随时都会病情恶化,心灵彻底被污染。

但是日趋恶劣的局势根本容不得他静养,只能让医师设法稳住病情。

而稳住的办法就是终生吸食嚼烟。

顾名思义,嚼烟就是一种咀嚼的烟草,由专业的医师调配炼制而成。

嚼烟可以让病修快速提振精神,安抚情绪,身心得到短暂的安宁。

但是病修吸食一次就必须要一生吸食,断食一次,躯体便会遭受万虫啃食之痛,精神也会陷入更严重的错乱,飞速滑向堕化的深渊。

此物用途通常是给那些患有精神疾病、距离堕化只有一线的病修所用,嚼烟的品级虽有不同,但价格普遍不贵,病修基本都承担的起。

平缓了一会儿,骆秉义的情绪重归沉稳,伸出手指指着翟行远说:“翟行远,我严重警告你,庄正的事你不准插手,明白没有,他已经出局了。”

翟行远扶着骆秉义的手臂坐好,连连点头:“明白,老师。”

骆秉义轻吐一口气,语重心长的教训道:“行远,不要怪老师对你严厉,你近年来做事太激进了,做人做事,要懂得审时度势,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一定要看清楚再走,否则一步踏错,就会引火自焚。”

翟行远如同乖学生一样在旁站着听训,毫无人前的威严和派头:“是是是,老师说的对,但是老师,我主要还是有些顾虑。”

骆秉义看学生态度端正,似乎是听进去了,心中也没有那么急了,语气缓和下来说:“说说看,你有什么顾虑?”

翟行远双手捧腹乖乖站好,低头回答:“老师,庄正被周四郎抓了绝对不是结束,反而只是一个刚刚开始的信号。”

“此刻我们若是什么都不做,任由周四郎将庄正整死,那就意味着我们在与周四郎的公开交锋中落败了,您想过这可能引发的一连串反应吗。”

“之前大家可能都在观望,甚至于倾向帮我们,大家认为周四郎空降来五处,毫无根基,不可能斗垮我们,就算周四郎以清查内奸的名义将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也依旧没有动摇人心,大家都相信我们会赢。”

“但是一旦您的老部下庄正被整死,而我们还没有办法保下庄正,那在大家看来,我们动用全部资源都搞不赢周四郎。”

“恐怕到时候风向就要变了,一些见风使舵的人会立刻倒向周四郎,甚至于我们内部都会人人自危,暗地里谋划后路,届时,我们拿什么跟周四郎斗。”

说到此处,翟行远蹲在骆秉义的面前,手放在骆秉义的膝盖上,如同孝子贤孙一般,面露诚恳的说:“老师,人得势时,大家都捧你,可是人失势时,大家都会跟避瘟神一样避着您,不趁机来踩一脚那都算是好的了。”

“学生知道此时进一步,有引火自焚的风险,但是退一步,咱们就直接跳崖了,无论如何,咱们必须跟他周四郎斗斗法,而且还必须斗赢,否则别说扭转大局,赶走周四郎,就是单纯的自保怕是都做不到了。”

骆秉义闻言,无比心累,疲惫的缓缓闭上眼:“行远啊行远,我到底是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呢,这是周四郎给我们设的局,就等着我们往里跳呢。”

“你以为案情是怎么泄露出来的,五处的案子都是绝密案件,怎么会闹的一日之内人尽皆知,这就是周四郎在幕后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万众瞩目之下,咱们所有的关系都走不动了,没人敢这个时候出面的,他以此举切断了咱们的所有外援,让有能力帮忙的人只能旁观,不敢插手。”

“你非要保庄正脱身,那就是在给周四郎递刀子,而周四郎他就是在等我们犯错,一旦抓住我们的错处,我们瞬息之间就会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能保啊,保他庄正一个,我们全部跟着一起陪葬。”

翟行远闻言,心中暗暗叹息,老师终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别看老师人老了,疾病缠身,可是看事物看的还是极为透彻,心一点都不糊涂。

与周四郎公开交锋败北一局,确实会对骆家帮影响力和骆秉义个人声望造成巨大打击,但是骆家帮不至于立刻垮掉,依旧还是有戏唱。

可是真要铤而走险,动用一些肮脏手段保下庄正,一旦失手被周四郎抓住错处,那骆家帮彻底没戏唱了,这是一步险棋,而老师向来稳中求胜,往往不到最后一刻,老师绝对不会选择铤而走险,剑走偏锋的。

眼下说动老师保下庄正不可能了,翟行远只好退而求其次说:“老师,听您的,咱们不保庄正,但是咱们是不是该给庄正递句话,让他在牢里管住嘴,不要乱攀咬人,不然,我怕周四郎借题发挥,趁机拿咱们开刀。”

骆秉义目光沉稳的望着翟行远,淡淡说:“你有把握不会留下痕迹吗。”

翟行远认真的说:“我有十足的把握,请老师放心。”

骆秉义闻言,微微点头:“退下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翟行远起身站定,抱拳一礼,缓缓后退至门口,转身大步离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三天后,五处梅花司办公主殿的茶室之内,周青峰正在观看《五浊鉴宝录》,一手捧着荔枝红茶。

靳威站在一旁静候吩咐。

时至今日,靳威方才明白少主添一把火的真实意图,这一把火添上去,根本没有人敢来跟周青峰打招呼施压,心中不由为少主的手段佩服万分。

周青峰翻了一页书,随口问道:“审的如何。”

靳威抱拳回应:“庄正认罪了,并且于昨夜已经签字画押。”

周青峰眉头一挑:“哦,这么快就认罪了,他不是一直都不肯认罪吗,怎么突然就认罪了,是不是骆家帮买通看守往里面递话了?”

靳威面露严肃,坚决说:“不可能,少主,执器亲自镇守出入口,另外还有四名梅花卫日夜轮班看守庄正,看守人员不得离开监牢半步,并且保证庄正时刻在眼皮子底下,就是一只苍蝇飞到庄正的面前都会被切成十八瓣清理出去。”

“有点意思,忽然改口,必有蹊跷。”周青峰摸了摸下巴,将书籍折上一角合上收入圣戒中,手持荔枝红茶起身朝着殿外走去:“走,陪他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