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少女们的娇羞低呼。
刘绰转身,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那个正向她走来的男子身上,脸上立时便绽开美丽的笑颜——她的心上人正向她走来。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仿佛周围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的世界。
当他走近,刘绰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那是她熟悉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
李十一小时候就知道李德裕不好惹,一见他到了,哪里还敢上前继续纠缠,就连舒王也讪讪地停了脚步。
李德裕笑望着她,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手道:“快开宴了,走吧!”
“咱们这次是坐在一起的么?”
刘绰跟着走了一步,才想起还没跟顾若兰道别,却发现她正红着脸跟韦七郎说着什么,不由会心一笑。
李德裕轻轻点头,“之前咱们不是一起来喝过小杜牧的满月酒?这回杜相还是安排咱们两个坐在一起。”
这样的安排刘绰求之不得,不由松了一口气。
今日来了不少公主郡主的,她又成了县主,若不跟李二同席,就得跟那帮眼高于顶又傲慢至极的皇家贵女坐在一起,想想都觉得如芒在背。
这细小的反应,也让李德裕觉察了。
“你放心,那边都是熟人,二十八叔和河东先生也在,他们都想听听你此次关中之行的见闻呢。”
刘绰一下兴奋起来,“真的么?二十八叔和河东先生都是御史,这是好事,看来杜相是打算动手了?”
李德裕道:“这次饥荒牵扯甚广,咱们只管照实了说,剩下的交给他们处理就好。”
两个人有说有笑牵手离开,那背影刺痛的又何止舒王一人的眼睛?
瞧见园中还有几个美貌的小娘子在远处赏花,李十一将手中的花随手一扔,便要上前搭话。
斜刺里却冲出来一个婢子将他拦了下来,“十一郎,我家主人有请!”
宴席设在花厅。花厅前,奇石嶙峋,流水潺潺,仿佛将整个京城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庭院中的牡丹、芍药争奇斗艳,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假山旁,一池碧水清澈见底,金鱼在其中自由穿梭,偶尔跃出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
寿宴的场地安排得井井有条,男女分席,各据庭院一角。
女宾席设在戏台旁,一张张精致的圆桌上铺着绣有牡丹的桌布,与不远处的花海相得益彰。女宾们身着华服,或低声交谈,或轻笑嫣然,她们的欢声笑语与花香一同飘散在空中。
男宾席则设在花厅的另一侧,靠近竹林的幽静之地。男宾们或吟诗作赋,或高谈阔论,声音在竹林间回荡,更显豪迈。
戏台上摆放着各种乐器,乐师们正在调试琴弦。戏台四周,摆放着一些散座,供那些喜欢自由交流的宾客使用。
见儿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升平公主吩咐身边女史道:“将那小贱人看紧了,绝不可让郎君与她见面!”
舒王妃推了一把李霓,眼神往郭銛方向一扫,轻声道:“去,多跟四郎走动走动!顾九那小贱人也在呢,你堂堂郡主可不能落了下风!”
之后,未来两亲家望着远处花田亲切交谈。
“年少时,自然如珠如宝,怕是连呼出的气都觉得是香的。”升平公主道。
舒王妃深表赞同,“过几年就知道了,什么恩爱情深都是假的。再美的女人在自家郎君眼中都会成为鱼眼珠子。”
路过戏台,刘绰正想看看梁郎君人在哪里,好兴致就被一道熟悉又讨厌的女声打断。
“明慧县主这是要去男宾席上坐着?”晋阳公主突然从假山后步出,明知故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位趋炎附势的贵妇人。
路过之人甚多,刘绰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与李德裕一同对着她见礼。
“不知公主殿下有何赐教?”她挤出标准假笑问。
晋阳公主的目光在刘绰和李德裕之间流转,看了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端出一副长辈架势语重心长道,“台郎,明慧县主是从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也就罢了。你可是赵郡李氏的嫡出郎君,怎得如此失了分寸?你跟明慧县主虽有婚约,但毕竟尚未成婚,便是再难舍难分,此时也不该坐在一起啊!”
刘绰心中一沉,这显然不想让她与李德裕坐在一起啊。
是想在宴会上孤立她,羞辱她,打压她?
可能,还有更多的算计。
总之,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没安好心。
那几个刘绰不认识的贵妇人立时附和道:“是啊,未婚男女同坐一席的确有失体统!”
“成亲前还是少见为妙,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你们以后住在一起了,日日相见,有的是机会腻在一处!”
“明慧县主合该跟我们坐在一起啊!县主博学多才,精通医术,我这里正有事情向县主请教呢!”
匆匆赶来的裴瑾故作无意道:“哎呀,先生果然是在此处,可让我好找。母亲,女儿在内文学馆多亏了有刘先生教导,学到了不少博物知识。一会儿,咱们母女可得好好敬一敬先生。”
说着,她转身拉过随她而来的一个女娘,介绍道:“七娘子,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明慧县主,也是我在内文学馆的女师,你若有什么不懂的,一会儿席上尽可以向先生请教。先生博学多才,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懂,前段日子刚从关中回来,不知你们可曾见过?”
那女子原本一直痴痴盯着李二,这时才尴尬地扫了刘绰一眼。
“见过明慧县主,见过李二郎君!”
李二看向那被拉来的女子,眼神顿时一寒。
刘绰在心里狂翻白眼,裴瑾母女俩是懂得恶心人的,竟然把张七娘给拉拢了过来。
生怕女儿惹祸,如老母鸡一般护崽的张夫人忙道:“县主事忙,并未有幸见到县主。”
戏终究太过刻意,李二自然不为所动,叉手行礼,客套道:“殿下,所谓客随主便,席位杜相早就安排好了,怎好叫主家重做安排?再者,我与绰绰婚期已定,同席而坐并无不可!”
说完便要迈步离开,裴瑾见状,直接上手挽住了刘绰的另一只胳膊,拉着她就往女宾席位走。
“裕阿兄,先生今年没在长安过年,我们一众弟子可都想念她得紧,不止我,畅姐姐和霓姐姐也都在,你就将先生借给我们,让我们好好尽尽弟子的本分,如何?”
有妇人笑道:“瞧李二郎紧张的,不过是吃顿饭罢了,难道我们还能吃了明慧县主不成?”
“李二郎,县主如今在朝廷里有差事,本就与我们走动的少。成婚后,难道还不与女眷们打交道?何不趁此机会,多认识一些官眷?”
“台郎放心,升平公主德高望重,有她在,我们哪个敢难为县主?再说了,顾家那个也在呢,她与县主不是向来亲厚么?”
晋阳公主迈步隔在了两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