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碎发上覆盖一点零星的雪花，低垂着头，眼眸也跟着低下来，浓密的睫毛显得他本就深邃的眼睛像画了眼线一样。
他的眼尾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泪痣随之上移一点，平日里的漫不经心此刻都化作无声的柔情。
因为呼吸，吐出些白烟。
盯着她看了几秒，慕随夜才坚定而直白地开口，“对不起。”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盛云澹教他说的那些话全都哽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慕随夜大脑完全宕机，决定不按盛云澹的建议来。
“我好像有点太怂了。”慕随夜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不自然，握着向日葵的手不自觉收紧。
大冬天的向日葵，都来自于金钱的力量。
盛云澹平日里有送花的习惯，江拂悠对花的味道又很敏感，为了维持他极致的浪漫，盛云澹直接收购了一个花卉园，弄了一个花卉培植大棚。
以便他时不时地给江拂悠制造些惊喜。
慕随夜打电话问他哪有卖向日葵的时候，资本家丝毫没有放过这个敛财的机会。
“有是有，不过我们这的花都是按年订购。”
慕随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做任务赚的那些钱全部都移回他的卡上了，这点花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盛云澹是一个资本家，再加上之前的种种，他在电话里恶劣地笑了，“十年起步。”
“你还要不要点脸！”慕随夜气得把电话挂了，跑了几个花店，半晌又灰溜溜地打电话进去，“那个，十年就十年。”
“改了，二十年起步。”盛云澹轻飘飘一句话就收刮了慕随夜不少钱。
慕随夜咬牙切齿地答应了，心想着先搞到花再说。
结果盛云澹笑道：“待会儿发个定位，我亲自给你送合同，正规公司，要走流程的。”
大雪天的，慕随夜气得脸红。
不过谁让这大雪天里没有向日葵卖呢？
好在盛云澹很快就让人把花给他送来了，一大捧精心培植的向日葵，是他能想到的送梁笙月最好的告白礼物。
虽然俗了一点，但梁笙月在他心里跟个小太阳似的，又甜又暖。
平时总叫她小甜瓜，总不能抱着个甜瓜过去吧？
慕随夜深谙许多青春疼痛文学的套路，恋爱要从一束花开始，所以他一定要把这样的仪式感给足，不仅是给梁笙月，也是给他自己。
想起一开始认为梁笙月是个小拖油瓶，慕随夜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收到花以后盛云澹好心地给他打了电话，教他怎么样去感动梁笙月，他边跑边听。
听完觉得，江拂悠上钩不是没有道理，他那一套连环招下来，他一个男人都要沦陷了。
脑子里回忆着盛云澹教的话术，可看见梁笙月的那一刻，所有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只有一颗比鼓点声还密集的心在不停地跳动。
他紧张得连手都在发抖，全身肌肉紧绷着，短短几秒，思考了很多很多，慕随夜开口就是道歉。
他应该道歉的。
他太怂了，怂到不敢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梁笙月闻言有些诧异，随后笑道：“好像是有点，这点我比你厉害。”
她半开玩笑地朝他摊开手，“不准备把花给我吗？”
慕随夜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头回出现害羞的红晕，手忙脚乱地把花递给梁笙月，递过去的一瞬间又收回来。
梁笙月接花的双手落空，眼睛看着花直直地滑到视线下方。
慕随夜突然单膝跪地，慌慌忙忙地连大衣也没整理，下跪的瞬间还差点把衣角按住。
过程有点滑稽，但却真诚得让梁笙月有点想哭的冲动。
她低头去看他扬起的脸，“谈恋爱好像不需要单膝下跪吧？”
“那我们结婚吧！”慕随夜的这句话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一股脑就说出来了。
气氛有些安静，雪还在下。
梁笙月目瞪口呆地捂住嘴，慕随夜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他真的很想娶她，早在看到梁笙月穿着家居服坐在客厅里剪片子的时候就想了。
他迫切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家，而这个家，只有梁笙月能给他。
“我不只是想跟你谈恋爱，我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生个宝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养江拂悠那样对我们的孩子，教育权你说了算，家里的一切你做主，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
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
慕随夜彻底拉不回来，索性就把自己的真心话倾吐而出，他抬起眼皮去观察梁笙月的反应。
见对方无措地睁大了眼睛，连忙止住话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没关系的，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吓到你了。”慕随夜想站起来安慰她。
但手里抱着花，他又跪着，梁笙月还没说话他就自个站起来，好像不太行。
慕随夜单膝跪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想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回神。
但这样做又太过冒进，于是伸出的手又收回。
梁笙月猛然间拉住他的手，喉咙里有些哽咽，“我们领证吧。”
肯定的语气让慕随夜欣喜地站了起来，想去抱她，但手上的花又太碍事，蓦的想到他应该跪着，又直直地跪了下去。
梁笙月连忙去拉住他的手腕，“慕随夜，我们领证。”
慕随夜眼眶泛红，一手把花拿远，另外一只手把她一把勾到自己怀里，“明天周一。”
男人磁性的嗓音夹杂着几分激动。
梁笙月扑进他的怀抱，被他的大衣裹在衣服里，耳边的传来如雷一般的心跳，梁笙月忍不住莞尔，双手环住他的腰，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梁笙月本来模仿盛云澹在酒店定了一个房间布置好准备告白的，结果事情没有朝她预料的方向发展。
慕随夜知道后，迫不及待地要去看。
都这样了，她准备好的长篇大论都咽进肚子了，任由慕随夜对着她让人精心布置的房间拍了又拍。
一夜之间，好像所有东西都变了。
两个人在酒店，什么也没干，赏着窗外的雪景说了很多话，梁笙月最后困得不行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睡到大中午，慕随夜特意找了一个上门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让梁笙月以最好的状态拍结婚照。
女人都爱美，这是慕随夜从各位兄弟们那汲取的经验。
梁笙月感觉一切都像梦一样，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直到慕随夜嬉皮笑脸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叫了好几声老婆她才如梦初醒。
她真的，结婚了……
江拂悠知道这件事是在两个人领完证五分钟后，因为慕随夜发了一个朋友圈，文案是三个感叹号，配图是两个人的结婚证照片。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看走眼了，退出去又重新进了一遍，终于在五分钟后确认了这个事情，“草！慕随夜笙笙领证了！”
“江拂悠！你又说脏话！”盛云澹听到江拂悠骂人，连开会都忘记了，回头又看了她一眼，掐掉语音。
江拂悠才懒得管他，“你是不是聋了？笙笙跟慕随夜领证了！”
“江拂悠！你现在骂我越来越过分了！”盛云澹表示很不满，皱着眉头诉苦。
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猛地睁大眼睛，“什么？”
“领证了？”这个事情的刺激性比江拂悠说脏话更加劲爆，惊得他放下pad跑到江拂悠身边，“昨晚不是才告白吗？”
他拿着江拂悠的手机盯着看了好几遍，“假的吧？”
“打个电话问问？”江拂悠试探性问了一句，盛云澹嗯了一声，结束掉语音会议，给慕随夜拨通电话。
扬声器开着，慕随夜喜气洋洋的精神气伴随着得意的语气一起传了过来，还没等盛云澹问，慕随夜就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嗯，对的，你怎么知道我们领证了？”
“羡慕吧？别羡慕，因为……”
慕随夜话还没说完，盛云澹直接挂了，“看样子是真的。”
江拂悠揉了揉眉心，“像是这两个人能干出来的事。”
“江拂悠，我跟了你一年多，还只是个男朋友，慕随夜都成梁笙月正宫了。”盛云澹的话音有些委屈，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等third footprint稳定下来搬回国内再说。”江拂悠挡住眼睛，不去看盛云澹。
盛云澹拨开她的手，认真地问：“你不会想什么时候甩了我吧？”
江拂悠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他一眼，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纤细的手指勾住他的下巴，假装思考，“甩了你？“”
“江拂悠，你什么意思？”盛云澹急切地问，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江拂悠，你休想。”
“我没说我想啊。”江拂悠语气懒懒的，倾身靠在他的怀里，手腕绕了一下，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的喉结，而后滑下拉住他的居家服，“不开会了？”
“开。”盛云澹眼神倏的变得深沉，单手把江拂悠打横抱起就往卧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