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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奴才就是奴才,连命也是主子的。

尤清之虽然生气,也没想要了她们的命,或者恶毒到把她们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贾府物质丰厚,主子手上松散,得的赏钱多,又有尊贵体面。哪怕是个丫鬟呢,从宁国府走出来,人家也高看一眼。

她们虽然是在贾府为奴,但生活得优渥富贵,比外头寻常小官乡绅家的小姐夫人还舒服些。

贾府是钟鸣鼎食之家,又是四大家族之首。外头来投靠的小官,不知凡几,这些官家家眷们见了她们,也是客气十足的。

既见识了贾府的荣华富贵,尤其是拥有了一定的体面之后,精神和物质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出去了再也找不到能拖得住自己的地方。故而这贾府的奴仆,少有志气,恨不能长久在此处不出去了。

听得尤清之这么回话,纷纷哭求。

银蝶带来的人瞬间捂住了嘴巴,拉扯着出去了。

贾珍被一遭也忘了叫尤清之的初衷,又因没记起来惜春,心里有点羞愧,嘱咐尤清之:“你再给妹妹安排几个好的伺候。”

“是,我知道了。”

尤清之才不管贾珍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既是对惜春好的,她接着便是。

还哄着惜春多谢哥哥。

再没有人伦的见了乖巧天真的小孩,心里也一软。贾珍见惜春乖巧的窝在尤清之的怀里,心里也升起几分喜欢,逗弄了几句。

惜春见这里的人虽然都不熟悉,但都和蔼爱笑,也去了几分紧张拘谨,笑容也多了起来。

屋里头气氛正好,又一时前头来回话,说是官府的人绑了几十号人人,又搜罗了几箱子账本,和老爷辞行后走了。

又问如今各处缺了人,不知如何调度,请大奶奶示下。

尤清之冷笑道:“各处缺了人?缺了那几十号人,日子就没法过了不成。我们家正经主子就这么五六个,身边伺候的能要几个?不过是除了我们这些主子,下头还有二层、三层好几层的主子,哪天老爷认真查问起来,打发了出去,你们才知道缺人呢。”

来回话的人讪笑,不敢接这话。

尤清之又说:“我知道你们下头的,打量着主子宽松,信任你们,一时也摆起架子来。我也告诉你们,老爷回来了,你们也紧紧皮子。离了张屠夫,还真吃带毛猪不成。”

“你吩咐下去,府里上下,往常该做什么的,如今还做什么。缺了人的,你给我报上来,是哪一处,具体负责的哪项事务,以往都有多少人负责,报仔细些。”

“是。”

回话的人退了下去,不敢再说什么了。

贾府人员冗杂,又有一些摆谱的规矩,就像是贾母说的:咱们家只有买人的,没有卖人的。

于是家里的奴仆越来越多,加上这伙人总要婚配生子,一代一代,越发数不清了。

往往是你扫窗台,我擦桌子,把一项活细分了好几处,才好安置下这些人的活计。

下人们见赖家的以及相关的被绑了,先还庆幸,随后又心慌,才想着来试探下主子的意思。

见大奶奶这么说,哪还敢偷懒,也没人再说哪一处缺人了。少了几十个,府上一切往常,可见笑话。

贾敬见尤清之聪慧有手段,处事得宜,遂放心把管家之权交给了她。

尤清之这些天看下来,也理出来一些头绪。

这宁国府有些不得不改的弊病。

第一件是贾府人口混杂,时常丢失物品;

第二件,事无专职,上头吩咐了常常也是你推我,我推你;

第三件是需用过废,凡支领东西时往往用不着那么多,从中滥支冒领;

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嘴甜的,或者后头有人的,管事的便安排些轻松的活,拿的月钱都比人家多些;

最后一件,其实也算是第四个弊病引发的。下人们倚仗着背后的“主子”,有身份的不服管束,没有身份的得不到上进的机会。

了解了这些,尤清之立刻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并且制定了严格的计划表。

巳正时分吃完早饭,各处管事婆子来点卯后,午初刻领牌回事,等戌初过后,各处巡查一番,收回上夜之人的钥匙。

又将下人们分成几班,设置了专人负责的工作内容。每日单管那几项事务,别的都不用她们管。

以后都有定规,哪一班错了,就和哪一班说话。

责任具体到各人,就不会出现偷懒不作为,或者东西丢失找不到负责人的情况。

新规矩刚下来,头几天众人还不太适应。但过了几天,府里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往日从中捞油水的,如今变得束手束脚,愈发怨恨尤清之,背后说这大奶奶有一万个心眼子,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到克扣下人。

倒也有几个有良心的反驳:大奶奶公道罢了,你们几个得不了便宜,还置喙起主子来。

又因前几日尤清之花钱请了个女夫子,送到娘家教养妹妹,又有人在背后说她恨不得把家私都搬到娘家去。

银蝶听到这些,气得向尤清之告状:“奶奶还不收拾了她们,你这些日子操心成这样,也没见几个感激你的。再管几天家,保不住人家说出什么来。”

尤清之刚分派完差事对牌,抱着惜春玩九连环呢。

听得这话,手上动作也没停,答到:“主子宽了,他们又偷懒推诿,盗窃财物,充实自己的口袋;严了,他们又抱怨,可见难缠。

银蝶,你把这话传出去,就说赖家的现如今在牢里呢,到底要主子宽些还是严些,让他们说话。”

“欸。”

银蝶响亮地应了,一改愁容满面,出去传话去了。

听得这些话传出来,众人也都老实了。

贾府上下一改往日模样,变得规矩了起来。

加之贾珍如今伤还没好,整日里卧在床上,浪也浪不起来。

贾敬老怀甚慰,不破不立,趁着如今闹一场,不止去掉了赖家这个大毒瘤,还警示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