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舒颇喜欢小孩子,见瑛魄娇俏可爱,便问道:“我陪你去算什么?你怎不叫夫人与你同去?”
钟离瑛魄扁扁嘴,两手向自己腹间一掐,掐起圆滚滚的两团肉,颇委屈的样子道:
“娘总管教魄儿,叫我不要多吃了点心,玉舒姐姐这么温柔便不会为难魄儿。而且,玉舒姐姐这么漂亮,魄儿跟着漂亮姐姐一起,伙伴们便更羡慕了我。”
其实钟离瑛魄身形并不算胖,只是正值发育期,略有些贪嘴,较之同龄小妹圆润了些,但也正因如此,颇现可掬憨态。
石玉舒被钟离瑛魄这样子逗笑了,伸手刮刮她脸蛋:
“好,我与你同去。”
钟离清辉听说了此事,便喊着也要与玉舒和妹妹同游,玉舒被他昔日那句“等他长大”吓怕了,说什么也不肯带上清辉。
玉舒与瑛魄又向钟离夫人说明了灯会之事。近日钟离幸因政务上繁忙,便倒不出空来与夫人夜游,瑛魄更是要跟着玉舒一起。夫人便叫清辉陪她出行,清辉终不敢违拗母亲之意,只得从了。
另则,玉舒想到瑛魄年纪尚小,夜间人多眼杂,若自己看顾不周叫瑛魄走失了,可真个负不起责任。她也不愿使唤钟离府上仆役,便叫石朗也跟着同行,帮着玉舒照料。
而广济亦同绿云作伴,准备出去逛一圈。
府中和乐安宁,到了晚上亦放了许多仆役丫鬟出街游玩,便只留些不喜热闹的伺候钟离老爷。
一大伙人风风火火地出了府门,行了半里,便听得绿云与广济称要去天香阁接了广涛同游,这便离了队列。瑛魄亦悄跟玉舒说她喜爱西街的糕点,叫她寻着由头带着石朗分道而行。便只剩得钟离夫人母子,并着钟离家忠心伺候的嬷嬷。
钟离夫人性子恬淡,自是不以为意,便带着儿子去看看些今年新造的花灯与稀罕物事。
几个分队朝着不同方向行远,倒是今晚也没个机缘再碰上面了。
……
“魄儿,你且在此处不要走动,姐姐要去小解。有什么喜欢的便叫朗叔买给你。”
夜市摊旁,玉舒与瑛魄已来到了琳琅满目的所在。
“好,玉舒姐姐,我等你回来。”
钟离瑛魄甜甜应了一声。
石朗上前走到钟离瑛魄身边,刚欲伸手搭上钟离瑛魄的肩:“钟离小姐。”
“呀!”钟离瑛魄一声惊叫跑开,原是眼里见了新奇的物事。
钟离瑛魄素日里被钟离夫人教导得性子文静,但今日是端阳节,街坊诸人都打扮得莺红柳绿,夜间更不设宵禁,一派太平繁华景象,她便舍了素日的矜持,正展现出活泼姿态。
“哎!”
钟离瑛魄个子不高,她目中所见的一碟糕点却摆到了她脖颈高度。她未加小心跑上前,却一头撞上了一人的胁侧。那人低呼了一声,却是个紫衣公子。
紫衣公子低低道:“谁家的孩子忘了形?”
与他同行的是个黄衫华服公子,他无意地向那女童面上一瞟,但觉她两耳垂之下坠饰熠熠生光,这便两眉都挑了起来。
黄衫公子语气温和,问道:“小姑娘,这耳坠是谁给你的?”
钟离瑛魄原是不小心撞了人,本就颇感窘迫,身边又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子,怯怯地说不出话:“我……我……”
“钟离小姐!”石朗赶了上来:“怎跑得这样快!两位公子,我家小姐甚少出门,年纪又还小,便别和她计较了!”
紫衣公子摆摆手,已转过身去:“我们怎会和个孩子计较……”
“那便是了,多谢两位。”
钟离瑛魄见那两人并不追究,便转瞬忘了方才尴尬,拉过石朗的手,对着面前糕点为他细数道:
“石大伯,你瞧,这是桂花糕、马蹄酥、荷花糕……还有凉糕、杏仁酪……”
紫衣公子本转过身了,却见自家的黄衫公子眼睛定定地盯着方才的女孩的背影瞧。
“你瞧她耳间配饰。”黄衫公子低低道。
紫衣公子抬眼看去,亦看到瑛魄的琉璃耳坠:
“这耳坠好生熟悉……是了!不就是公子昔日送给九十七号的那对!”
市井间琉璃耳坠虽常见,但当日祁光曜为了彰显自己的甚美独特,便挑了只造型简约却颇具灵动特色的一对,此刻正点缀在这女孩耳垂间。
若石玉舒在此,她便认得出面前这黄衫公子与紫衣公子就是国子学中的祁光曜与郑公子了。
祁光曜摸摸下巴道:“看来这女孩与九十七号有所交情……却不知道‘她’在不在?”
那日自郑家家仆辗转将字条递给了祁光曜去,祁光曜自是恼怒莫名,但他自认非卑鄙之徒,先前遣人暗中跟踪监视九十七号的来历行踪不过是他出身世家大族的敏锐嗅觉罢了,再加上一时心软,便也未再派人打探。
与九十七号在国子学那日的纠葛,虽已过了近二十日,祁公子却仍是历历在目,每当之后忆及便觉如鲠在喉。只是九十七号未再出现过,他也不好登门拜访。
……
“咦?这是什么,糯米藕吗?”
钟离瑛魄指着摊前的藕状糕点问道。
那糕点呈片状,内有中空,塞了糯米,顶层却不似寻常藕片般呈粉红色,而是颇现莹白。也不同于寻常的糯米藕糕点,外撒桂花点缀,而是附了层薄荷香叶。
摊主逗趣道:“瞧你这小丫头,我摊上这许多小吃被你认得这般详尽……也是老主顾了吧!只这道点心是今日新上的,若猜中了,老汉便把这道点心赠了你。”
钟离瑛魄托着腮,现出沉思的样子:“外表莹白,是山药、米糊?不对,看上去颇为水润,莫不是奶皮?……却不像寻常奶皮松散易化。”
瑛魄不得其解,终于还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