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舒又道:“龙先生的评书甚是有意趣,玉舒很想再多听几场,不知龙先生都是何时开讲呢?”
龙傲天微笑道:“逢五逢十,便在此地。只是小生与石姑娘相识太晚,待到初十讲了《长恨歌》的后半段,我便要远行了。”
“龙先生,我初十必来为你饯行。”
因着白遂之藏于暗处对四大将军府侮辱诋毁之事,石玉舒此时情绪并不高涨。她虽一身傲骨,但对待才情横溢者,则更以知己相待。
龙傲天送了玉舒三人离席。石玉舒心情萧索,想到朱祁党争或可牵连本家之事,更是郁容难舒。
钟离瑛魄在石玉舒身旁,方才席间那番话她虽不能听得十足明白,但却心知那暗中之人在蓄意抹黑石玉舒的本家。便也只默默地跟着,不去烦扰玉舒。
“小姐,我们可要回钟离府?”石朗问道。
“已不早了,回去也好。”
玉舒等人向钟离府方向行去半里路,如今已至子时了,街上的人虽仍不少,却不比玉舒与瑛魄去买糕点时那般喧闹了。
几人静静地走着,忽听到身边有人叫道:
“赛诗会的压轴之角逐,八强之中突然有人退赛了!现在谁还想参赛,只需赋诗一句,经过我方评委审核通过后即可进入八强!”
石玉舒这才回神,原来是路上碰到了从前黄衣钟馗提到的赛诗会,而现在几人正在那赛诗会的报名处。
那主持现在虽请人自由报名,可是却无人相应。一是因为现在时辰已晚,二是因为本有报名年头的早在现在便报名过了。
钟离瑛魄道:“玉舒姐姐,你可要参加那诗词会?魄儿相信,以你的才情定是能夺魁的!”
石玉舒苦笑一声,她之前也是想来这赛诗会上出出风头,可相府一心打压师父,如今连四大家族也要拉下水,却令她实在没心情。
石玉舒本想回府,心神恍惚间却走到那赛诗会的报名处,想着白遂之编排四府齐反之事,又联想到龙傲天所讲的《长恨歌》的一句诗,随口吟道: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报名处那人见石玉舒似是失魂落魄的样子,惊道:“姑娘可是来争夺赛诗会八强的?还请填写一下报名表。”
石玉舒心中烦闷,上前吟那一句正是她心中隐忧所在,听得还得填写报名表之类的繁琐物事,身子一转已要离去。
报名处左近忽有一白发白须的老年评委惊道:
“姑娘留步!你吟这诗文可有出处?”
石玉舒落寞道:
“《长恨歌》中的一句话,就是说臣子造反,国君受惊。”
老评委眼珠一动,想到赛诗会行至尾声,无人应试,便随便拉个人上场充数也好。何况她这两句诗前后对撞矛盾,颇得几分意趣。便道:
“便是这位姑娘,不必填报名表了,直接进入八强人选!”
“是!”报名处负责那人忙道:“姑娘,请直接去台前等候,等待参加双强角逐赛!……还请您留个名,一般我记录在册!”
“九十七号。”
石玉舒转过身子,神色木然地走进赛诗会场。石朗和钟离瑛魄亦跟在后头。
钟离瑛魄面色忧虑地道:“玉舒姐姐心神不定,真令魄儿担心……早知道我不请她来参加这劳什子的赛诗会了!”
……
石玉舒坐在赛诗会中属于八强的座椅上,兀自仍为先前之事伤神。
众生看着由于前一位八强弃权而空降而来的女相公,都现出惊疑之色。
玉舒却忽得听到身边有人称了句:
“原来你也在。”
石玉舒抬头看去,见着先前别过的黄衣钟馗与紫衣湿婆赫然在队,除此以外,一身蓝衣的薛华钧也在一侧。值得一提的便是,眼前坐下之人有五六位都是石玉舒在国子学中见过的,石玉舒并不能完全认出他们的名字,想来也唯有这些新科秀才们才能有此才学,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会场了。至于石玉舒这八强身份,却是运气好捡来的。
而刚才,便是那黄衣钟馗与她打招呼了。
石玉舒心情忧思尤甚,见着得罪她的钟馗与湿婆两人,心中的气性却没有先前那么大了,淡淡应道:“巧了。”
这几人一说话,连没注意到石玉舒的薛华钧也一个抬头,认出眼前人是曾于天香阁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小姐,便呼道:
“原来这位小姐不仅性格上英勇义气,还颇有一番诗书文采。”
石玉舒道:“原来是老相识了。家兄可没再闹出些糗事吧?”
薛华钧淡淡一笑:“那位公子自然一切都好。”
祁光曜与郑公子见这两人交谈,自然也大感意外,便推测这九十七号与薛华钧私交甚好,应当早已以真面目见过了。
这八强人选排成一行,坐在椅上,面前各有桌案。
而这一轮的比试则是由出题方做诗的首句,八强各人中将诗作续完,之后根据成诗之速度、韵律格调、情怀意境等分别来由三位评委打分,分数最高的两位则能进阶于下一轮的双强比拼,角逐出最终的胜负。
“这赛诗会虽是民间的游兴活动……但今年的赛诗会别开生面,我们特别邀请到了一位神秘的嘉宾鸿儒,由他来为今年的魁首颁奖!”
台上主持饱含热情地道。
“嘉宾鸿儒?会是谁呢?能先告诉我们吗?”台下看客中有人叫道。
如今虽然时辰不早,但赛诗会即将行至尾声,观众亦是颇有激情。
主持神秘道:“……这还不能说,大家可以尽情猜想……”
观众们在台下七嘴八舌地才想起来这最后的压轴嘉宾,这是众口难齐,石玉舒倒没听出来特意喊了谁的名字的。
而现在三位评委正在斟酌给八强出的压轴题目,三人各执一词,论调有所不同,因而还在协调之中。
玉舒在座位上等得烦了,随口问道:“上一位八强是什么人?为何他要突然退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