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宋观舟知道外头古妙凤这般猜测,只怕气得心肝肺都吐了出来。
什么调笑?
明明是秦二那浑货在取笑她,可惜她无从知晓,硬是让古妙凤胡乱猜疑,加之先前裴漱玉在婆母跟前说来,古妙凤心道,这四郎竟是瞎了?
裴岸到了萧引秀正房客室,萧引秀扶着梅太太出来,梅太太看着他只觉得心里生疼。
“我的儿,一日里上值,怕是辛苦得很。”
裴岸躬身行礼,起身回话,“二婶莫要担忧,为圣上朝廷分忧,也是我心所向之。”
梅太太拉着他,左右看了,更是不忍。
与萧引秀交换视线,才幽幽说道,“阿鲁怎也不跟在身后?”
裴岸笑道,“二婶,只是来嫂子这处,前后跟着人好不自在。”落了座,梅太太也舍不得放开他手,拢在手心轻拍几下。
“你嫂子心善,同你又是平辈,辰哥儿不在跟前,旁人说不得,二婶今日就做个坏人。”
裴岸不解,“二婶只管说来,若是孩儿行错路做错事,二婶尽管斥责就是,孩儿定然改了。”瞧瞧,这就是裴家的门楣啊!
“我的儿,你这般聪明能干,怎会做错事,只是——”
几番犹豫,梅太太还是说了心中担忧,果不其然,裴岸听来只是淡淡一笑,“二婶与嫂子好心,我自是明白,但也请放心,那二郎同观舟……,嗐,日日里争嘴吵架,哪里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梅太太哪里听得进去,满面担忧之态,“我的儿,并是传扬出去也不成样子,倒是好生劝那二郎一番,归家去,真是说不动,二婶去请秦老太太来。”
裴岸无奈一笑,但还是耐心解释,“二婶,您是听了些什么传闻,实在是离谱,我韶华苑中上下十几间房,丫鬟仆从也是八九个,怎么传出去就成了孤男寡女,合着那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不是人啊——”
甚是荒唐!
梅太太哪里料到裴岸竟是如此固执,索性严肃下来,“你不为府上清誉着想,那也得为观舟考虑一番,她身在后宅,二郎又是你的挚友,韶华苑多大地儿,她有心想避也难避开,传扬出去手指头戳的不也是观舟的脊梁骨!”
这……
裴岸微微一愣,迟疑道,“观舟其实也不太在意,何况二郎一片好心,怜惜观舟落水受难,日日里跟着看顾些罢了。”
当然,也是在躲秦家老太太近来安排的亲事。
“岸哥儿,你凭地那般周全能干,怎么这事儿偏偏猪油蒙了心,他看顾你的娘子作甚?观舟自有你这个相公来看顾……”
婶侄掏心剖肺说了许多,最后裴岸在二婶同嫂子的夹击下,只得说道,“……罢了,我同二郎说一声,让他住二门外去。倒是撵人什么的,二婶与嫂子就莫要为难我。”
萧引秀心中藏着担忧,面上只柔声道,“观舟乃女中丈夫,说来也不怕四弟你笑话,之前本就行径出格,若这事儿传出去不清不白的,二郎是同你终归是男子,顶多人背后说两句,可观舟自是躲不开众人议论。”
裴岸想到金拂云的桃花宴上,众人对宋观舟的排挤。
话到此处,唯有起身应了是。
从世子夫人房中出来,未走几步又看到打道回府的古妙凤,裴岸少不得问声大嫂子何处去。
“四弟不知,晚间陪着母亲妹妹们多吃了些,这会儿母亲同淩哥儿母亲说话,我并带着几个丫鬟散步消食。”却不敢提门前看到的二郎与四弟妹亲近之态,想到都过来长房一趟,只得提到宋观舟,“四弟妹身上可在好转,前几日我同母亲来探,行走也是艰难,受了不少罪。”
“多谢大嫂子挂心,总归是伤筋动骨,外伤诸多,将养起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恐也得几个月。”
古妙凤对着裴家最为好看的小叔子,不好得直视,“本要去探一番四弟妹,可母亲这边还在说事儿,恐是改日再来。还请四弟嘱咐四弟妹,好生养伤。”
只待裴岸远去,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后,古妙凤微微叹气。
转身嘱咐身边亲近的丫鬟,“这府上事务,一概不得外传!若是那个烂蹄子敢嚼舌根,瞧我不打杀发卖出去。”
一干婆子丫鬟纷纷应承,自是不敢。
可接了婆婆梅太太回府路上,梅太太却忧心忡忡,古妙凤搀着她,微微叹道,“母亲勿要担忧,四弟聪慧,一点就明。”
“哎,好马配不到好鞍,好人却配个歪婆娘。”
啊?
古妙凤赶紧回身,看了离得两三步远的丫鬟婆子,忍不住提点梅太太,“母亲休要这么说,四弟自有主张。”
梅太太曾经也是在国公府老夫人跟前讨饭吃的,自来谨慎,今晚说这话,算是老太太忍无可忍。古妙凤伺候婆母十来年,哪有不知道她性子的,赶紧扶着往后走,“母亲先回房吧。”
果然,刚进正房内室,古妙凤才挥退仆从,梅太太戴着指环手镯的巴掌,重重拍在炕桌上。
“……若不是我那老嫂子出了家,秀儿年轻担不住府内中馈,我何苦去那房中说这些话?”
古妙凤亲自斟茶,“母亲用心良苦,四弟必然是知道的。”
“他知道什么?”
梅太太气得大喘气,忍不住斥责起来,“我知观舟这次救人英勇,淩哥儿桓哥儿也得亏是她,可总不能恃宠而骄吧。瞧瞧,而今把岸哥儿迷成什么样了?”
“消消气,母亲,岸哥儿历来听话,您说的他必然记在心里,可那二郎是何等人物,性子浪荡,又生在那样的府院,总得慢慢来。”
梅太太怪裴岸坚持己见,最后看似妥协的几句话,也不过是敷衍她这个长辈。
她拉着古妙凤道,“幸而桦哥儿有你,大度乖巧懂事,不然母亲只怕早被气死。”言外之意,说那宋观舟有些不守妇道,古妙凤本要说自己在韶华苑门口亲眼看到的一幕,这会儿也咽了下去。
可婆母怒气难消,她硬生生陪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