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舟醒来,已是午时。
忍冬特意同刘二等人说来,这几日就不必来理书,端午之后再说,刘二应下,又去世子夫人那里同橘香橘黄两个丫头说了一声。
宋观舟听得忍冬这么安排,也倒没有异议。
“也好,我今儿练练算盘,木二木三两孩子也不容易,墙根角都来听了许多次。”
萧苍行径可笑,木二木三听话,他如此荒诞吩咐下来,两小厮也厚着脸皮到韶华苑。
一开始不敢入门,扒在墙根角窥听。
“少夫人在拨算盘珠不曾?”
“听不到。”
两兄弟四只耳朵,恨不得都钻到韶华苑里头,听得真切,庆芳瞧他二人鬼鬼祟祟,奔到内屋就禀了宋观舟,惹得宋观舟哭笑不得。
今儿忍冬说来,她并问了木二木三来了不曾。
忍冬还待去问,庆菲在旁低声道,“少夫人,冬姐,一早就来了,这次胆子大,还进门来问呢。”
“问什么?”
忍冬都没脾气了,庆菲回答,“问少夫人可曾起了,练了算盘不曾,可需要些什么书籍,五公子那头可以借来。”宋观舟听得哑然失笑,“可还在?”
庆菲摇头。
“庆芳与莲花姐姐撵了他们回去,说少夫人自有盘算。”
说到这里,又停下来,仰着小脸看着还在梳妆的宋观舟,“少夫人,只怕用饭前还来一趟咧。”总是担心宋观舟不严阵以待,换而言之,萧苍也怕胜之不武。
“罢了,一会子来,你领进来我这里就是。”
忍冬本要给宋观舟盘发,可她头发乌黑浓密,兼之长及腰下,全部盘到头上也累头皮,宋观舟想着不出门见人,索性让忍冬在头上挽了如意宝髻,其余长发依然编成长辫坠在背上。
至于敷粉画眉,她也不喜。
一张素面之上,薄涂点点口脂,双唇一抿,气色上佳。
旁边无人,忍冬低声道,“少夫人,春哥那里口风紧,奴想了办法,也没问出个一二,奴早早让孟嫂带着荷花出去,只说采买些端午要用的五色线的,一会子回来定能探听些来。”
“好。”
宋观舟又交代了几句,不等细说,秦二的嗓门在院落里响了起来,“观舟,宋观舟,可还是在睡?”他如今倒是惬意,来了就往燕来堂里住下,睡醒了又往韶华苑来讨饭吃。
春哥立在院中,像个鹌鹑。
时不时嘟囔几句,“二公子,莫要叫嚷,惹了少夫人生气。”
“嘁!这都正午了,难不成还在睡觉?”不过秦二仅限于此,只在院落里呼喊,也不入正房,莲花早早过去应声,“少夫人是起了,还在梳妆呢,二公子稍作片刻。”
热茶瓜果,一托盘送了上来。
春哥腆着脸,“莲花姐姐,小厨房里可有吃的,二公子还饿着呢……”连带着他,他如今也喜在公府里蹭住,不像在秦府,早早的起来,巴巴的去管家那里点卯。
莲花应了稍等,并往小厨房去了。
秦庆东躺在椅子上,摇着扇子,挂在脖颈上的手臂虽说影响了不少贵公子的气派,但也不耽误他惬意。
忍冬端着木盆出来,掀了废水,放下盆子才与秦庆东见礼,秦庆东扇子一收,招忍冬到跟前,“我听说宫中给你们少夫人送了赏赐,可收到了?”
赏赐?
忍冬有些茫然。
“二公子说的是这两日吗?”
秦庆东没好气道,“应该就是,端午节礼,眼看三天后就是端午了,怎地——,没收到?”
忍冬摇头。
“若是宫中赏赐,也不见宣我们少夫人去接赏。”
秦庆东一拍脑袋,“应是两位娘娘,皇后娘娘与太子妃私下赏赐,怎地,还未送到你家少夫人这里?这怎么使得!”一看忍冬面上表情,就知没送到,他不禁疑惑道,“不应该啊,宫中之人送来秦府时,可是言之灼灼,随后就往公府送来。”
宋观舟莲步移来,“送什么来?”
“端午节礼。”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宋观舟不以为然,也不问是何处送来,她提裙落座,指着桌上清粥小菜,“与我也端一碗来。”忍冬在旁寻了矮凳坐下,她正在纳鞋垫,给宋观舟做一双好鞋。
“一会子我让春哥去问问,再说秦府也要给你送来的,我让母亲和大嫂在里头给你放了几匹今年新出的锦缎,你拿来裱鞋袜也行,做长衫披风也可。端午热闹,外出看龙舟的,也有新衣穿。”
忍冬笑道,“二公子,若是布匹,奴几个就是长了四只手,怕也是赶不出新衣裙来。”
秦二这才反应过来,“嗐,早知早些送来。”
宋观舟摆手,“吃穿用度,皆是小事儿。屋中无外人,秦二,你好生同我说来,青梅园上下收监之后,可有个说法?”
“没有,问了何大人,只说还在审理。”
秦庆东怕宋观舟不信,说了自己而今也没个官名拢身,借着东宫小舅子的身份,问是能问些,但知道的同裴四差不多。
宋观舟轻哼,“秦二,莫要两头糊弄。”
秦庆东心头一惊,面上如常嬉笑,“那是不会,拂云那头若是做错,我绝不偏袒她。”
宋观舟定定看着秦二,让他有些发毛时,才缓缓低头。
“段良媛,跟你的红颜知己金拂云可是挚友,这点……,你是不知?”
什么?
秦二忽地起身,宽袖长衫,犹如疾风而来,掀翻了八宝矮桌上的粥菜茶盏,悉悉邃邃的翻了一桌。
狼藉一片。
“观舟,谁告诉你的?”
宋观舟招呼忍冬收拾跌倒的杯盏碗筷,花架子下幽香扑鼻,秦二却定定看着她,等着答案。
“圣上寿诞,我从头到尾都有眼睛,金拂云是我此生仇敌,她一举一动,我定然看得明白。段良媛端坐在太子妃身后,看着低调,却频频看向女眷这边的金拂云。秦二,我提醒你担心东宫皇长孙,并非空穴来风。”
秦二轰然跌坐,“……观舟,拂云怕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