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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门,让裴岸主仆见识到了秦庆东的脾气,裴岸拉过他,欲要安抚,却被秦庆东一语当先,“你自回去,不是答应观舟,不再私会金氏吗?”

金氏?

金拂云再忍不住,跌坐在地,裴岸闻声看来,与金拂云四目相对,她原想着自己定能看到一双慈眉善目,一双于心不忍的眸子,奈何,她竟是怔怔委坐地上,只觉山崩地裂。

素来不知她心思的裴岸,这会子却是用寒冷无比的眼神盯着自己。

俯视之态,本就清高。

再不同往日是目光炯炯,这一刻,她却看到裴岸目似闪电,冷目灼灼,不等她再细看,裴岸已收回视线,“以为二郎也在,何况我们是多年友人,你二人是不是有些误会,我瞧着拂云并无害人之心。”

“哈!裴四,那表——”

他欲要说表姑娘,却被裴岸出口止住,“表面的事儿,甚是肤浅,你也是饱读诗书深谙诸多道理的人,竟然也这么浅薄。”

“裴四——,她要议亲了。”

“我自是知道,她与雍郡王实乃良配,回头你我应该摒弃前嫌,好生以挚友名义送份大礼恭贺才是。”

“大礼?”

秦庆东嗤笑不已,看向地上狼狈坐着的女子,“我敢送,金家的大姑娘怕是不敢收哟!”

“二郎!”

裴岸喊住秦庆东,又让吉安三人放了盼喜盼兰进来,待她们扶起金拂云时,才柔声说道,“二郎今儿脾气不好,我替他向你赔不是,到如今你也觅得良缘,莫说什么不想嫁的话,成了亲自是知道日子有了奔头。”

“季章,而今你算是有了奔头?什么奔头?宋氏不曾给你添一男半女,也不给你纳妾蓄婢,她外头不知替你周全,府内上不孝敬公婆,下头没有生养,季章,你的奔头是什么?”

秦庆东听得这话,差点要爆。

“金氏,你还真是手眼通天,我就说从前被撵出来的丫鬟怎地到了你跟前,原来是为了打探公府上下?”

“秦二公子,您擦亮眼睛好生看看,我说的这些,是需要往公府安插人手才能获悉的吗?全京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季章被这么个娘子累得浑身污名,提及他来,多是嘲讽,何曾还记得他可是大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

“你错了,拂云。”

裴岸上前一步,拉住欲要火力打开的秦庆东。

他声线平稳,声音清润,面容恬静,有条不紊一一道来,“观舟就是我的奔头。与她一处儿,我甚是开怀,从前的镇国公府死气沉沉,观舟与我也生了嫌隙,幸而如今弥补过来。你说的孩子也好,妾侍也罢,从来不是我裴四心心念念的东西。”

“不是?”

金拂云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男人不都这样吗?多儿多女,三妻四妾……”

说到这里,她再是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秦庆东如今看不得金拂云这般造作之态,欲要拉着裴岸离去,裴岸却心生怜悯,到跟前竟然逾距,亲自搀扶金拂云起身,“世间大道理如此,却非我心之所愿。我知你待我亦兄亦友,从前还想着你视观舟为嫂子,也算美谈。而今想来没这个缘分,那就罢了。待你大婚时,我定然会送上贺礼,还望你莫要嫌弃,至于先生,你莫要忧心,我与二郎自会妥帖安排,你还是以婚事为重。”

金拂云泪眼滂沱,欲要说出那句我只想与你一生一世,如鲠在喉,她最终泣不成声,只是摇头。

“四郎,我不想成亲。”

“既如此,我替你上道折子,与圣上、太后娘娘说声,你欲要出家做姑子,或是为那贺大郎继续守着望门寡,想必圣上与太后娘娘定不会为难你一片痴心。”

“使不得,二郎!”

裴岸抬手,止住赌气的秦庆东,顺势放开扶住金拂云的手,“莫要赌气,年岁都不小了,说这些伤人之语,颇为孩子气。”

“罢了,回去吧。”

裴岸听得秦庆东这话,淡淡一笑,转身看向金拂云,“拂云,朝前看,说来雍郡王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你二人都是公主之后,可谓是金玉良缘,莫不可儿戏。”

说罢,道了告辞。

金拂云心头悲伤成千倍的扩大,她忍不住拽住裴岸袖口,“四郎,我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裴岸朝着盼兰盼喜使了眼色,两个丫鬟立时上来脱开金拂云之手。

低声宽慰,“姑娘,咱先回府吧。”

金拂云看着自己的手儿被两个丫鬟慢慢剥落,心如死灰,“季章,我不曾对不住您二位。”

换来秦庆东冷哼一声,裴岸淡淡一笑,“我知道,拂云不必多虑,还是先行回府,莫让大公子与少夫人心生担忧。”

吩咐盼喜盼兰,与金拂云拭了眼泪,“天已黑了,莫要耽搁。”

他声音温柔,语气平和,旁人不知,金拂云却听出这决裂的冷漠,她愈发后悔,再看秦庆东时,却见这男人待她毫无温情。

双目犀利,真正的秦家人是也。

到如今,金拂云还能如何?

她勉力挣开丫鬟,抚了抚乱了的发髻,体体面面与二位郎君屈膝行礼,道了声就此别过。

再起身,她腰背挺直,再不懦弱。

待她离去,朱宝月才带着几分慌张从厢房出来,见到二位郎君,十来步远时就屈膝请安,再不敢靠近。

“让宝月姑娘受惊了。”

裴岸温煦而言,他长身玉立,翩翩公子,朱宝月不敢直视,只低头答曰不敢。

“近日可还好?”

秦庆东 这会子打发了金拂云,心情大好,还得了闲心问候朱宝月,朱宝月自是回答一切都好。

倒是有几分不敢看裴岸。

只喊着丫鬟上茶,秦庆东才吃了一口,眉眼舒展,“江州新茶,怎么你这里也有?”

朱宝月抬头看了一眼裴岸,又飞快低下头来,嗫喏道,“是少夫人不嫌弃奴家,前些时日差人送来的。”

不止新茶,还有布料、香料以及首饰。

秦庆东摇头失笑,“我猜就是她,你对外也不必多言。”

“奴家省得,只说是相熟客人赠与的。”

裴岸放下茶盏,欲要起身离去,忽回头同朱宝月说道,“若有难处,遣人来禀就是。”

言罢,迈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