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颜修勃没有再急着离开了。
这让方孟松了一口气。
颜师昭也极为高兴,一双眸子都快笑成月牙了。
倒不是她贪图方府的生活,而是在方府,父亲就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看谁都像是看贼一样了,那样的生活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于是,方孟亲自为颜修勃父女俩安排住处。
苏静舟那边的小院有四间屋子,但是只有两间卧房,分别被苏静舟跟云儿霸占,已经没有了多余的。
方孟让王同安排人将靠内的那间书房清理出来,这样,他们三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也热闹。
至于颜修勃,作为未来老丈人,方孟肯定要拍马屁,自己的屋子直接让了出来,他则是准备住在书房。
好在被颜修勃制止,不然的话,这像什么话,这不是鸠占鹊巢嘛,被人知道了不好。
他住书房就可以了。
方孟一想也是,但即便是住在书房,方孟也是将所有生活用品准备的一应俱全。
生怕错漏了什么,方孟还检查了好几遍。
见方孟如此上心,颜修勃略微觉得有些尴尬,这么好的孩子,刚才自己竟然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不应该了。
傍晚,方若臻和金景二人精神萎靡的回来了。
这老金怎么回事,天天来方府,即便是顺路,也不能来的这么勤吧。
方孟暗自吐槽。
他带着颜修勃父女进了正厅。
“爹,这位是……”
方孟正要介绍,却被方若臻被打断:“颜将军和颜姑娘,酒楼见过。”
颜修勃拱手道:“方大人。”
“爹,我想让颜伯父和颜姑娘留在方府,你觉得如何?”方孟站颜师昭身边,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向颜师昭那边又靠近了一点。
金景是一个老狐狸,虽然方孟的动作很小,但他还是一眼看穿,不过他没有提醒方若臻,而是嘴角含笑的看着这父子俩斗法。
果然,方若臻眉头皱起,皇上对颜修勃可谓是恨之入骨,他作为皇上的心腹,他如何不知,若是他收留颜家父女,那岂不是公然与皇上对上,他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方若臻委婉道:“孟儿,颜将军此次离家,已有半月之久,想来是思乡心切,为父不好强留。”
颜修勃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因为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颜师昭不过是一个小女孩,闻言多少有一些失落。
老登要拆散我和师昭妹子。
方孟顿时怒了,他怕方若臻继续装糊涂,也就挑明了:“爹,颜伯父一点都不想家,我就是想要他们留下来,你看行不行吧。”
方若臻一愣,没想到方孟竟然如此直白,他也不好再和稀泥了,只得道:“颜将军,不是方某小气,而是其中缘由,你也清楚,我也很为难。”
意思很明显,颜修勃当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父女就不多叨扰了。”
“慢,”金景这时出面道:“方兄,我认为此事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方若臻问道:“金兄此言何意。”
金景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孟,方孟感觉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有点尴尬的挠挠头。
“就看孟儿愿不愿付出些什么了。”
方孟忙道:“金叔叔您说,只要能让颜伯父他们留下,什么东西我都愿意给。”
金景道:“那好,方兄,今日皇上曾说,孟儿在此次刺杀中居功甚伟,不仅识破了贼人的奸计护我大风安定,还有护驾之功,与你的功劳不分上下。”
“是有此话,那又如何?”
“那就用这个功劳,将颜将军的过错抵消吧,只是不知孟儿意下如何?”
还有这好事?
废话,我当然同意了,他本就没有将这次刺杀的事情放在心上,皇上既然有这个意思,那自己得兜着,用来换颜修勃的安全,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就这样办,”方孟生怕自己老爹回过神来,当即一锤定音:“那此事多谢金叔叔从中斡旋,小侄感激不尽。”
金景若有所指的道:“你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过你可瞒不过我的眼睛,既然你要感激我,那得拿出点真东西表示一下。”
“什么是真东西?哦,金叔叔您说的是钱吧,我有,我爹贪了很多,我这就给您拿来。”
方孟说话间,还不忘背刺自己老爹一刀。
方若臻他这句话气的,若不是有外人在,他当场就得发飙。
金景也哭笑不得:“你小子少跟我装糊涂,我要你家的钱干什么,昨晚你利用刘尚书坑了我一幅珍品,怎么着也得弥补我。”
原来是这样,不就一幅字帖嘛,小事。
方孟别的没有,脑子的诗词倒是不少:“成交,我这就写。”
正厅时刻准备着笔墨纸砚,他当即将纸张铺开。
“你小子可不要给我胡乱涂鸦,要新诗或者新词,不然的话,可不要怪我出工不出力,把人放跑了。”
擦。
我是这样的人吗?
为了师昭妹妹,我特么奶不死你。
“金叔叔放心,绝对令您满意。”
方孟沉思了一会,眼睛一亮,便开始提笔。
方若臻和金景忍不住上前,颜师昭好奇心很重,也将颜修勃拉了过来。
这毕竟是属于他的,金景异常上心,方孟写一句,他念出一句。
“我家洗砚池头树。”
一般嘛,金景神色不满,这小子还说让我满意,我满意个锤子,就这水平,老子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写一百首。
你小子的美事——黄了。
方若臻和颜修勃也是直摇头,对接下来的诗句并不看好。
只有颜师昭相信,方孟绝不会写出平庸的诗作来。
昨日马车上,她已经领教了方孟的才情。
“朵朵花开淡墨痕。”
第二句一出,众人稍微提起了一些兴致。
但也不过如此。
但是接下来的一句,却直接让金景的脸色由阴转晴。
“不要人夸颜色好。”
“只留清气满乾坤。”
最后一句落下,金景那张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荷花。
“好,太好了,方兄,这是我的了。”
方若臻苦笑:“我又没有与你抢夺的意思,你不必这么防着我。”
“咱们是亲兄弟明算账,丑话说在前面,省的后面争辩,伤感情。”
你这话说的,更伤感情好吗。
金景正要将字帖收起,却见方孟摁在空白处,吓得他立即松手,生怕撕坏了。
“你小子干什么?差点就毁了,”金景哆嗦着,对方孟怒声问道:“不是说好送我的吗?难道你想出尔反尔?我告诉你,你那点小九九,我一清二楚。”
方孟摇头:“非也非也,金叔叔你这事情还未办成,就要报酬,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这小子竟然怀疑自己,金景气笑了:“你出门打听打听,我金景向来是一言九鼎,从不诓人,整个明京城谁人不知。”
“金叔叔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方孟幽幽道:“但人品是人品,事情能否办成却是另一回事,毕竟,帝心难测啊。”
金景早已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你先给我,我若是做不到,这官我也不当了,总可以了吧。”
漂亮!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方孟的目的终于达到了,金景能说出此话,那说明他确实要下死力气了,他心情一好,直接给这首诗提上了一个标题:“《赠大理寺少卿金景诗》。”
看着这短短几个字,金景感觉自己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
没想到啊,自己还能有这一天。
这与方孟其他作品不同,那些诗作他都没有写上诗名,更别说还将人名添加进去。
诗这种东西,只要夹杂了人名,那就不得了。
意味着他的名字将会随着这首诗一同流传千古。
为官多年,金景从未幻想自己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只求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无愧于心的同时,不负多年所学。
没想到,才过不惑,这泼天的富贵竟然能落到自己身上。
没有一个文人能拒绝名留史册的诱惑,没有——任何一个人。
为此,即便是死也是值得的。
官?
相比之下,那就是狗屁。
不,狗屁都不是。
方孟这小子够意思,看来我也不能怂,拼着辞官归隐,也得给他把颜修勃这件事给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