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卫府衙中。
此时的孟必安正在书房中,接见一个特殊的客人,此人正是李闻道,只见李闻道一手拂尘,一身宽松布衣道袍,神态自若的坐在孟必安的对面。
孟必安笑着说道:“道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李闻道笑语盈盈:“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贫道若无要事,怎敢来叨扰指挥使大人。”
“哈哈,道长说笑了,无事自然也能来,我青鸾卫对道长可是十分欢迎啊。”孟必安哈哈一笑,斜躺靠椅,神情放松的说道。
随后李闻道正色说道:“孟大人,贫道有一事,颇感忧心,日夜思索后,遍观群臣,此事唯有孟大人可担此重任!”
听到这话,孟必安也直起身子,收起笑容,点点头道:“嗯?道长请说。”
李闻道缓缓说道:“如今大王雄据北方,兼有江南湖广富庶之地,一统天下,就在眼前,已无反转之机,唯有一虑,贫道深忧之。”
李闻道说完,停顿了一下,双眸看着孟必安,接着说道:“昔日大王起兵之时,兵弱将寡,唯有借明之大旗,招揽人心,安定地方,但时移势变,如今大明旗帜已不再是大王之助力,反成大王更近一步之阻碍,孟大人,贫道之言,可是无理?”
孟必安闻言,一脸肃穆道:“道长之言,颇为有理,只是道长寻我,可是想让青鸾卫出手,暗中除掉永历帝?”
青鸾卫这么多年的布局下来,早在湖广大战结束后就已经开始渗透昆明朝廷,凭心而论,昆明朝廷,较之清廷,那漏洞简直比筛子眼还大。
不过想要在宫中收买太监宫女谋杀天子,且不提是否能够成功,但即便是成功了,想要完全保密的话,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李闻道摇摇头,说道:“不,贫道岂能如此不智,弑君之恶,此事关乎大义,大人断不可亲自为之,况且如今大王便是直接登基称帝,难道昆明还能制止不成?贫道所虑,乃是大王身后之名,大王以微弱之势起兵,乃有天下,将来煌煌史册,若有一言,天子得国不正,这难道不是我等为人臣之过乎?”
孟必安听后顿有所悟:“道长之言,立意深远,远非钱彪等人所想,不知道长可有何策?请畅所欲言!”
李闻道不露痕迹的左右看了看,随后压低语气道:“如今吴三桂已全据四川,发大军正与李定国对峙,若吴三桂入昆明,则与大王毫无干戈,届时大王登位,乃人心所向,将来史书言,天子得国之正,胜于明之太祖!”
孟必安皱眉沉思,良久,方道:“道长高瞻远瞩,剖析入微,然此计虽好,却非易事,李定国昔年发兵入湖广,兵威赫赫,连克数城,清将丧于其手不下两掌,便连恭顺王孔有德都被其逼的自焚而死,就靠吴三桂,其与李定国对阵,恐怕胜负难料!”
李闻道轻声笑道:“孟大人所虑,非无道理,然这正是贫道来寻指挥使大人之缘由!”
“道长请细说!”
“明廷内斗之风,屡屡不绝,即使如今仅存昆明一隅,尚且内耗不休,李定国虽在军伍上颇有建树,然如今孙可望之营庄制已然崩塌,长久对峙,军粮必有不足处,且一旦党争再起,势必将影响前线,因此,贫道断言,二人相战,吴军胜李军!”李闻道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随即拿起面前的茶杯,满饮一口。
孟必安皱着眉头给李闻道添了添茶水,随后说道:“道长,就别在卖关子了,请直说,想要我如何做?”
李闻道迟疑片刻,随后说道:“虽说吴三桂胜算极大,然事有万一,因此,贫道有一策,当由青鸾卫暗中操办!”
“道长请直言!”
“青鸾卫这么多年的布局,且如今大王之势,如日中天,在昆明之地,必有暗中投靠大王之臣,因此,青鸾卫可令这些人,在昆明朝廷掀起一场风暴,而最好之处,便是在粮草方面下手,或可言查贪腐,或可言查通敌,总之定要让李定国之后勤不宁!”李闻道沉声说道。
孟必安略一沉吟,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事,说简单,也不简单,但说难,它也不难。
不过好一会儿,孟必安又有些不安的问道:“道长,若有万一,吴三桂长驱直入,攻入昆明,而永历却未能逃脱,届时,吴三桂手握天子,岂不是更加棘手?”
李闻道点点头道:“这便是青鸾卫的另外一件要事,而此事,必由孟大人亲自出手,孟大人忠心耿耿,乃自幼伴随大王身侧,若论大王深依为腹心者,指挥使大人,必有一席之地,况且孟大人之兄,为大王血洒疆场,大王仁厚,这些事,大王定然铭记于心,因此,为大王计,此事,孟大人责无旁贷。”
随后李闻道深深的看看一眼孟必安,沉声道:“一旦李定国败迹已显,那么永历帝绝不能陷于吴三桂之手,也不能落入李成栋,郑森手中,而永历只能是奔赴我军治下,或是奔逃出缅,皆可!”
说完后,李闻道迟疑片刻,还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然最好之情况,便是吴三桂入昆明之日,永历殉国之时,此非贫道这个世外之人心狠,实是为了万千的百姓所想啊!”
孟必安抚摸着下巴,良久道:“道长之策,果妙计也,若吴三桂一入昆明,永历崩,则世人必言此乃吴三桂弑君,于大王之声名无碍,此策之妙,在于借刀杀人,而且如此一来,吴三桂声名狼藉,又岂能与大王匹敌!”
李闻道点了点头,轻声说:“孟大人,此事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见孟必安郑重的点点头,李闻道才叹息道:“这等肮脏之事,岂能令大王知晓,焉能辱没大王之心啊,日后大王登基,光明磊落,无人能指摘,届时天下大治,贫道自当归隐山林,不入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