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阿姐,快到了没有啊?”英莲揉了揉酸疼的小腿,有气无力地询问妙玉。
林瑾和黛玉面色不善看着妙玉,她说了一路的马上就到了,结果四十分钟过去了,这都走到吴县(吴中区)了还没到目的地。若是妙玉提前说一声,乘坐马车前来岂不省事。
林武和三个下人倒是无所谓,走这点路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事。
“马上!这次真的马上就到了!”妙玉生怕被黛玉责怪,撂下一句话就向前跑去。
这次妙玉真没说谎,又向前走了七八分钟,拐了个弯之后,前方数百步开外出现了一座矮山,山上有座寺庙。
林瑾立即明白过来,妙玉这是带着自己等人回家来了?果然,走到山下就能看清寺庙牌匾,赫然是‘蟠香寺’三个大字。(注1)
黛玉也反应过来,没好气对妙玉道:“你好好说要来蟠香寺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
妙玉嘻嘻笑道:“给你们个惊喜嘛!我在寺里还有个宝贝,当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等会一并带走。”
妙玉在前带路,众人跟着一起上山。
到了寺庙大门前一看,还挺大挺气派,不过香客很少,只有寥寥三五人。
妙玉低声道:“几年前,我舅舅出钱翻新了寺庙。师父不喜欢接待俗人,所以香火不旺。走,咱们先去拿宝贝。”
妙玉并未进大殿,而是带着一行人去了最左边的一座院子。
这里到处都很干净,不过很冷清,看不到半个人影。院中栽着好几棵梅花树,树叶繁茂,树枝蜿蜒曲折,主干有海碗口粗细,显然有些年份了。
妙玉有些伤感,低声道:“我以前就住这里。”
黛玉看到这清冷的场景,心里对妙玉的些许不满瞬间消散,她上前握住妙玉的手,微笑着安慰道:“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你现在不过得挺好吗?”
妙玉重重点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黛玉迅速转移话题,问道:“你说的宝贝在哪呢?”
妙玉拉着黛玉,走到最大的那颗梅花树下,笑着指了指树根部,“埋在树底下呢!公子,姐姐,英莲,你们可以猜猜是什么。”
“腌雪菜!”英莲猜测。
“酒!”黛玉猜测。
妙玉摇摇头,一脸得意地看向林瑾。
林瑾淡淡道:“水!”
英莲摇摇头表示不信:“公子肯定猜错了,谁会无聊到把水埋到地下呢?”
妙玉瞪了英莲一眼,对林瑾微笑道:“不愧是公子,一下子就猜到了!去年我收了梅花上的雪准备煮茶用,拢共只有鬼脸青的花瓮一瓮,舍不得吃就埋在树底下,这可是我的宝贝!”
黛玉无奈地摇摇头,不觉得这雪水算是什么宝贝。
林瑾笑道:“没工具,怎么挖出来?要去找你师傅吗?”
“不用!”妙玉摇摇头,快步走到围墙的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围墙那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小姑娘的细小声音问道:“是暮尘师太吗?”
妙玉笑道:“岫烟,是我!”
林瑾心头一动,立即明白门对面就是邢岫烟。(注2)
门立刻打开,一个小姑娘出现在眼前。她相貌端正素雅,衣着简朴,左脚上穿的花绣鞋有个指头肚大小的补丁。她看到一大群人并不慌张,走过来向妙玉行礼问好,气质淡泊如兰。当她和妙玉站在一起的时候,给人一种‘这是亲姐妹’的奇怪感觉。
妙玉笑着做介绍:“她叫邢岫烟,是我的朋友。对了,论起来她和你们还是亲戚呢。”
邢岫烟和黛玉都有些惊讶,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向妙玉等着解释。
“岫烟的姑母是荣国公府大老爷的夫人,黛玉姐姐的母亲是荣国公府老太君的嫡亲女儿。”
邢岫烟向黛玉屈膝行礼,仪态端正,“岫烟拜见姐姐。”
黛玉微笑还礼,向岫烟介绍林瑾,“这是我瑾哥哥。”
林瑾笑着点点头:“岫烟妹妹好。”
“瑾哥哥好。”
黛玉心里很好奇,邢岫烟是大舅母的亲侄女,怎么过得如此清贫?
妙玉笑道:“岫烟,我来挖那一瓮水,懒得去师父那里找锄头,借用一下你家的。”
“嗯。”岫烟点点头,转身就要回去拿锄头。
这时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从门那边探出头来,看到一大群人吓了一跳。此人相貌还算周正,留着山羊胡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举止荒疏,显得有些贼眉鼠眼。
妙玉看到此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爹!妙玉师父想借一把锄头使使。还有,这两位是……”
“我这就去拿!”邢忠不等岫烟介绍林瑾兄妹,就屁颠颠跑去拿锄头。
岫烟轻轻皱了皱眉,回头向林瑾和黛玉行礼致歉。
林瑾微笑道:“岫烟妹妹不必如此,令尊只是急着帮妙玉拿锄头而已。”
岫烟点点头,感激地笑了笑。
妙玉凑到黛玉耳边,小声道:“邢忠那厮贪财好.色,嗜.赌成性,不是好人!”
黛玉拍了妙玉一下,向岫烟那边使了个眼色。
妙玉怜惜地看了一眼岫烟,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邢忠很快就扛着锄头过来,对妙玉点头哈腰,“妙玉师父,挖什么?”
妙玉手掌向前,阻止邢忠靠近,“先别急!给你介绍两个亲戚。”
“亲戚?”邢忠看看林瑾和黛玉,又看看英莲和林武等人,心里十分疑惑。
岫烟抢在妙玉开口前,介绍了林瑾和黛玉的身份。
邢忠立即扔下锄头,谄媚地笑道;“哎呦,难怪早上听到喜鹊在枝头叫,原来林公子和林小娘子今天要来。要不去家里坐坐,喝杯茶水?”
岫烟微微叹气,叫道:“爹爹!你忙你的去吧,等会女儿会招待哥哥和姐姐。”
“那怎么行!”邢忠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大声斥责岫烟,“小丫头不懂礼数!贵客登门,老夫岂能置之不理?”
邢忠说罢,弯腰鞠躬请林瑾和黛玉过去。
黛玉脸色有些尴尬,岫烟气质如兰,她的爹爹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林瑾淡淡道:“叔父太客气了,只是咱们来之前并不知道叔父一家在此,并未携带礼物,空手实在不好冒昧登门。而且家里还有事,取了东西就要走,要不改天再来拜访叔父?”
邢忠岂能听不出林瑾话语中的拒绝,只是就这样走了实在有些不甘心,犹犹豫豫挪不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