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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叹卿意 > 第172章 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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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笑得开怀,捂着肚子笑了好久。

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她真的很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她笑够了才回答我。

「我若是男儿身,便唤洛桑,若我换回女儿家,便唤洛鸢。」

说罢,她收起笑颜,「我已经很久没有用‘洛鸢’这个名字了。」

也可以说,自她出生以来,便没有外人知晓还有洛鸢这个人。

「阿榆,你愿意等我吗?」

她还是那样温温柔柔,一切都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想都没想,拼命的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又随着我的动作胡乱飞着,以至于我的脸上全是我的眼泪。

她心疼的将我搂进怀里,不停的安抚着我的后背,哄着我。

我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在不停的抖动。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高兴了,还是向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她是将军府尊贵的小将军,而我是一个乞丐出身的小丫鬟。

而她,爱我。

我亦爱她。

6.

她还是走了。

在我们互相表明心迹的第一天。

我知道她会走,但我不知会这么快。

阿娘看出了我的失魂落魄,问我为何?

我看着阿娘,我问她,「阿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阿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阿娘拍拍我的头,道,「好孩子,阿娘知道你喜欢她,可你们没办法在一起的。」

阿娘是想告诉我,我们二人皆是女子,无法在这个时代生存的。

我不服气,第一次与阿娘争吵起来。

我说,「为何不可?鸢儿姐姐这些年都是以男儿身活在世上的,日后为何不能以男儿身娶我?」

阿娘没有想到我连她的名字都知道,一双浑浊的眼猛地发颤,嘴唇张了又张,到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阿娘说,罢了,随我们去吧。

我便当阿娘同意了,高兴了好久好久。

好久好久。

久到,许家的聘礼抬进了我家。

我没有将我们私定终身的事告诉阿娘,所以,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我是想一死了之的,但我不能,我的阿鸢姐姐还在等我,我不能死。

我去哭,去闹,但还是没能让阿娘回心转意。

那天夜里,我拿着剪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誓死不从。

阿娘的手里拿着的是嫁衣,她想让我强行嫁给许墨真。

这些年,我自然知道许墨真喜欢我,但我也明确拒绝过他,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阿娘居然会同意我嫁给他。

今天在我房里的不光有阿娘,还有易哥。

还有,许墨真。

阿娘老泪纵横,哭着劝我,「阿榆,鸢儿已经死了,你不要一直陷在过去里了。」

阿娘就差给我跪下了,求着我,求我把剪刀放下。

我愣了。

我不信。

我坚决不信。

我的阿鸢姐姐,还让我等着她呢。

许墨真见我愣神,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剪刀。

许墨真将剪刀扔出去老远,一把搂住跌坐下去的我。

我听到他说,「阿榆,我会替桑哥好好爱你的,我发誓。」

不,我不信他。

我的眼泪不知何时又流了下来。

我僵硬的转过头,眼神木讷。

我问他,「他真的死了?」

许墨真不敢看我,一直不肯回答我,但我也知道了。

我笑了。

眼泪却糊了全脸,只是这次,没有我的阿鸢姐姐替我擦了。

我还是没有嫁给他。

那天,许墨真看到了我的样子,不忍继续逼我,婚礼便没有举行。

也是那天,我浑浑噩噩的脑袋,也清明了些许。

是啊,我的阿鸢,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我忘了,五年前的那天,我正在亲手绣我的嫁衣。

我的,与她的。

皆是我一针一线绣的。

那年,是我等她的第三年,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最后一针,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扎进我的手指里。

因这是最后一针,我需要用很大的劲儿才能把接口绣好,所以我的手指扎穿了。

但我却不疼。

我的心,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捏。

疼。

盖过了手指的疼。

阿娘也在我身边,见我这样也吓了一跳,赶紧呼喊着让易哥去给我找大夫。

我的冷汗不停的淌,竟然沁湿的我的整件衣衫。

我疼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

我觉得不对,心里一个声音总是告诉我,该出去看看。

阿娘和易哥在前铺子里忙活,无人注意我。

我从后门溜了出去,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直到,我走到了城门前。

那上面挂着一名无头尸,搭眼一瞧,还吓我一跳。

我去找城门口的告示,想看看是哪位可怜人。

而在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我不认字。

上面赫然写着:「将军府罪臣之子,斩首示众。」

我眼前一花,连滚带爬的想上前去,想仔细确认一下,是不是她。

是不是我的阿鸢姐姐。

我看到了她的香囊,是她阿娘给她的。

是她。

我的阿鸢。

我失了神,只想把她带走。

可我被人拦下,他们说,我若是再敢靠近,就打死我。

再后来,好像是许墨真发现了我,这才把昏过去的我带回来。

回去以后,我发起高烧,整整烧了两天。大夫说,若是我在这样烧下去,就救不回来了。

我没死成,活了。

只是不记得阿鸢死了的事情。

只记得,我该等着她。

我就这样等啊等,这一等,就又是一个五年。

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

如今,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原来,我不记得她五年了。

五年,我的阿鸢,也该是个五岁的小娃娃了。

现在的我只希望,下一世的她,能用女儿家的身份,生活在一个平淡又幸福的家里。

那年她与我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7.

小女孩仰起头,用脆生生的声音问抱着自己的老婆婆。

「姑奶奶,她说什么了?」

「是啊是啊,说什么了?」

在她的周围还有一些孩子,不厌其烦地听她将这个故事说了无数遍。

她微微抬头,夕阳落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只不过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她顿了顿,说道「姑奶奶老了,不记得了。」

她怀里的小女孩却不干了,挣脱开她的怀抱。

那小姑娘气鼓鼓道:「姑奶奶骗人,墨爷爷都记得姑奶奶说过什么。」

她被小女孩的话逗笑,反问她,「那你墨爷爷说什么了?」

小女孩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后害羞的跑开了。

她呵呵笑着,看着小女孩奔跑的背影。

她闭上眼,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夕阳的余温,便被一道身影挡住。

那个人影说,「我跟妍儿说,你们姑奶奶啊,爱着你们姑爷爷一辈子,一辈子不嫁人,只为等他。」

是许墨真。

他又说,「阿榆,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你有多爱桑哥。」

听到他的话,我反而笑了,「一辈子了,终于舍得喊他一声桑哥了?」

我看到他本就不大的眼睛还要朝我翻白眼。

「我都喊了一辈子了,你才发现。」

「可你还是喊错了。」

我的声音轻轻的飘过去,许墨真好悬没听到。

「什么?」

我的眼皮好重,夕阳好舒服,我好想好好的睡一觉。

但我还是强撑着意识,纠正了许墨真的话。

「你喊错了,你该喊她,阿鸢姐姐,」

我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但是我听到他在喊我的名字。

一声小过一声。

我知道,我大限将至了。

在那片金光里,我看到我的阿鸢来接我了。

她还是那样的美丽,年轻,而我已经是个年过七十的老太婆了。

我配不上她的。

一直都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