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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长廊的小径上,木邵衡和傅玉舒聊起了那些菜。

木邵衡看着她侧颜,含笑问道:“熊掌、老虎肉口感如何?喜欢吃吗?”

傅玉舒还是第一回吃上这等稀缺的菜肴,腼腆笑道:“御厨手艺绝佳,口感很好,多谢王爷。”

正说着话时,傅玉舒脚下的一块青石板松动,一个不慎,她险些跌倒。

木邵衡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扶住她腰肢,且不是只扶了一下下……直到稳稳地朝前走了好几步,彻底避开那段不稳的青石板路,才舍得放开。

木紫棠远远瞧见这一幕,不满地咬了唇。

走在前头的傅凌皓,一直留意着父王……哦不,一直留意着王兄和妹妹呢,所以他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一幕。

此刻,心下再无疑问,王兄就是看上他妹妹了!

对于妹妹和王兄在一起,傅凌皓倒是不排斥,王兄的人品他清楚得很,对正妻非常尊重,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而王兄身边的妾室,包括两位侧妃,早被月华长公主下毒残害,一个个老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王兄已经十几年没碰过她们了。

全部当成老婆婆养在别院,好吃好喝供着,给她们养老送终,仅此而已。

所以,目前,王兄身边一个姬妾都没有的。

上回在桂花山上,王兄、高镍和他三人喝酒时,听王兄的口风,似乎以后也不打算纳妾,只想娶个心爱的女子当王妃。

大有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意。

这在偏好三妻四妾的钟鸣鼎食之家来说,当真是非常难得的!

所以,在傅凌皓看来,妹妹若愿意跟了王兄,未尝不是一段佳缘!

又仔细观察过妹妹的神情和肢体语言,确定妹妹并不排斥王兄的亲近,没被王兄以权势逼迫后,傅凌皓就放心地前行,带着妻子前往长廊猜灯谜了。

木邵衡并不急着去猜灯谜,他更享受与傅玉舒在月光下漫步的感觉。

而皇宫里的夜景很美,除却漫天的繁星和皎洁的月牙,还有挂上缠丝小灯笼、璀璨发光的亭台楼阁,树枝上还遍布一闪一闪的走马灯,各式各样的都有……

所以,木邵衡和傅玉舒几乎是走上几步,便要欣赏一番夜景。

而木邵衡学富五车很会找话题,傅玉舒又是个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女,两人很有共同语言,能聊到一块。

于是乎,随意看到一处有特点的夜景,他们两人就能引经据典、言笑晏晏地畅聊起来,很是痛快和享受。

这般走走停停,等他俩走完石板小径,来到长廊与傅玉筝一行人汇合时,已经两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呀!

也就是说,木紫棠噘着嘴等哥哥来,已经等了足足两刻钟!

“邵衡哥哥,你也太磨蹭了点,礼品都快被人抢光了!”木紫棠一把拉住木邵衡胳膊,把他拽到一排灯谜前,噘嘴道,“快答题,帮我赢礼品啦!”

木邵衡不悦地瞥了妹妹一眼,道:“小时候让你多念几本书,就百般偷懒,如今竟是连一个灯谜都猜不出么?”

木紫棠:……

糟糕,又要挨训了。

她是父王的老来女,出生没几年父王就死了,而木邵衡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镇边王。所以……她其实和傅凌皓一样,是木邵衡亲自带大的。

偏偏她念书很没有天赋,而傅凌皓则是个天才,两人对比明显。因此小时候和傅凌皓一起上书房时,她没少挨木邵衡训斥。

不想,时隔多年,因着猜不出灯谜丢了西南木府的脸,她又要挨训了。

傅凌皓瞥了木紫棠一眼,说来奇怪,西南木府自祖上起就重视念书,王兄的兄弟姐妹们全是满腹诗书之辈,唯有木紫棠是个例外。

她仿佛天生与书本相克,一看书就发困,一点不像木府人。

为了这个,王兄可没少教训她。

不过,今夜毕竟是在皇宫,长廊里又有一群外人在,木邵衡到底给木紫棠留了颜面,只不悦地说了那么一句,便没再为难她。

长廊的东头挂了十来盏灯笼,每一盏上都有十来个灯谜,眼下简单的灯谜全被猜完了,只剩下六七个难猜的。

木邵衡朝傅凌皓招了招手,笑道:“来来来,今科状元过来,咱俩比试比试,看剩下的谁猜的多。”

傅凌皓来到跟前,笑道:“好,王兄有这等雅兴,三弟我奉陪到底。”

木邵衡闻言,愉悦地笑了。

当然,他并非因这个答案而笑,而是因为傅凌皓的措辞里刻意用上了“三弟我”三个字。

且,说得异常流利,毫无半丝勉强。

这便是有意将两人的关系摁死在兄弟上了。

木邵衡拍了拍傅凌皓肩头,笑道:“好兄弟!”

正在这时,高镍带着傅玉筝也走过来了,他也拍着傅凌皓肩头,笑道:“猜灯谜怎能少了二哥我,是吧?来来来,咱们三兄弟一块玩!”

傅凌皓:……

这声二哥,他真不愿叫。

但君子重诺,已经义结金兰,认了妹夫高镍为二哥,便不会反悔。遂,傅凌皓也喊了高镍一声“二哥”。

然后,三个人就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开展了猜灯谜比赛。

“邵衡哥哥,快猜这个快猜这个,我要它对应的那个兔子灯笼礼物!”木紫棠是属兔的,她老早就看上这个兔子灯笼了。

叫得很欢。

不料,木邵衡偏偏不猜那个,而是猜了另外一个,得到了一个“小龙形状”的灯笼。

“傅姑娘,给。”木邵衡拿到手后,直接递到了傅玉舒面前,他知道她属龙。

傅玉舒:……

这份意外的礼物,让她微微一怔。

回过神后,她立即接过来提在手里,一边低头触摸着“小龙”精致的身躯,一边笑道:“多谢王爷。”

她笑容很甜,显而易见对这份礼物很喜欢。

木邵衡看着她的笑脸,也跟着笑了。

傅凌皓:……

王兄真的是……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地追他妹妹啊!

木紫棠见木邵衡完全忽视她,满心满眼只惦记那个傅玉舒,她越发不高兴了!

一生气,又使劲一跺脚,然后丢下众人,独自奔出长廊去别处了。

与今日下午一样,木邵衡依旧没管她。

傅凌皓因为崔娇娇在身边,怕引起她不必要的误会,便也没再去追,直接派遣两个小厮跟了上去。

而木紫棠走出一段路,回头一看,不仅木邵衡不来追她,连傅凌皓也弃她不顾了!她一下子彻底心理失衡,忍不住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在西南时,邵衡哥哥和傅凌皓可疼我了!怎么一到了京城,全变了?!”

~

今夜,不爽的并非只有木紫棠一人,东宫的陈良娣也面色阴沉着呢。

“娘娘,方才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姑娘,摘了您的赵粉牡丹。足足摘了三朵呢!可要向她收取银子?”

杖毙了一个陪嫁大丫鬟,眼下走进内殿说话的是另一个陪嫁大丫鬟,名唤红瑶,也是陈良娣从首辅陈家带进宫的。

陈良娣一听就喜上眉梢,又有银子可赚了。

她只是首辅陈家的庶女,手里很不宽裕,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敛财的好点子。

不料,笑意刚上眉头,下一刻,她就想起今日太子殿下对她的训斥,说是“再敢打着东宫良娣的旗号,肆意讹诈,就让她好看!”

于是乎,陈良娣面色又阴沉下来,烦躁地摆手道:“算了。”

红瑶领命,刚要走出内殿,又被陈良娣给叫了回来,一脸愠怒地道:“银子可以算了,但叫她给本宫跪在花房外的雪地上,跪足一个时辰才能起来!”

红瑶:???

冰天雪地的跪足一个时辰?那个姑娘的膝盖怕是得跪废了,疼痛肿胀,这一个月都走不了路了。

这正是陈良娣所要的!

她可是东宫良娣啊,总不能任人欺负不还手吧?

那些官家少女手贱,总得领教领教她陈良娣的厉害,让人不可小觑了才行!

她入宫时间尚短,她得立威!

于是乎,今夜诞生了第一个因摘了东宫良娣的牡丹花,而被罚跪一个时辰的官家贵女。

罚了人,陈良娣心气稍稍顺了点,但来到私库清点银两,看着原本塞满了银子的一个木匣子,如今空空如也。

足足少了五千两啊!

全被傅玉舒那个贱人给讹诈了去!

顿时,陈良娣心气又不顺起来!

何况,不单单是少了五千两这么简单,从此她都不能再向别家姑娘收受银子了,生生断了她的财路啊。

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于是乎,陈良娣气闷得不行,一脚踹飞了空木匣子,一扭小腰出了私库,出了东宫,在外头快速奔走,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懑。

正在这时,她听见不远处的僻静小道上居然有人在哭,凑近了一瞧,是个衣着贵气的少女蹲在那发泄情绪,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待她大不如前”。

“那人谁啊?”陈良娣叫来个看守的小太监询问。

小太监低声道:“是西南木府的小郡主,镇边王的小妹妹。”

“呵,是他们家的啊?”真真是冤家路窄,陈良娣翻个白眼,一脸的不待见!

她可是知晓,今日傅玉舒能讹去她五千两银子,全拜镇边王所赐。所以,连同他的妹妹一块厌恶上。

不料,正当陈良娣转身走开时,竟猛不丁听到“傅玉舒,你个讨人厌的狐媚子……就会勾引我哥哥……讨厌,讨厌……”

霎时,脚步顿住。

怎么,这位西南木府家的小郡主……也讨厌傅玉舒?看这样子,是不喜镇边王看上傅玉舒那丫头啊。

啧啧啧,陈良娣双眸里霎时绽放出光芒。

她返回木紫棠身边,笑道:“本宫也憎恶极了傅玉舒,咱俩倒是有缘啊。”

正哭着的木紫棠,闻言看了过来,她自然不认得陈良娣。

但得知对方是太子身边的良娣,且愿意助她一臂之力毁了傅玉舒时,木紫棠止住了哭泣。

“毁?怎、怎么毁了她?”木紫棠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陈良娣笑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当你嫂嫂嘛,这还不简单,让她随意嫁给别人不就好了。至于是哪个男人,就看你如何挑了。”

木紫棠:???

一脸懵,傅玉舒都相看了十来个男子了,愣是一个没看上,她怎么可能办得到随意给傅玉舒指婚?

她又不是当朝皇后。

见木紫棠一脸迷茫,陈良娣瞬间懂了,这是一个打小被保护得很好,没怎么见过后宅阴私的小郡主。

于是,陈良娣细细教她:“随意挑选一个你不喜欢的男子,给傅玉舒下药,让她失了身……想不下嫁都不成。”

木紫棠:???

霎时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随后连着后退好几步,嗫嗫嚅嚅道:“你、你……是个坏女人……”

一紧张,木紫棠拔腿就跑,还时不时回头看……坏女人有没有追上来,直到遇上前来寻她的府里小厮,木紫棠那颗惊骇的心才稍稍安定了。

陈良娣见木府小郡主这般胆小怕事,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她“嗤”了一声,翻个白眼道:“镇边王要是也跟你一样胆怂,就好了!”

偏偏,镇边王是个胆肥之人,面对太子殿下都敢当面甩脸子!

所以,陈良娣也只有气闷跺脚的份。

~

宫宴结束。

傅玉筝和姐姐并肩朝外走时,还一脸兴奋地回忆方才绽放的烟花:“姐姐,宫里的烟花就是不一样,比咱们私下里买的强多了。”

傅玉舒点点头:“确实如此。”

走在她们身后的傅凌皓听了这话,心头猜想,出了这皇宫大门,王兄和高镍怕是就要去寻高档烟花了。

这时,高镍朝傅玉筝笑道:“喜欢啊?回府接着放便是。我已经让人抬了三箱子烟花,搁放在你马车上了,够你放好几晚的。”

从皇宫的库房拿东西,于高镍而言,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傅凌皓:……

高镍竟是还不等走出皇宫大门,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不得不服。

不愧是他……二哥!

这时,高镍又搂住木邵衡肩膀,调侃笑道:“怎么样,大哥,要不要跟我去靖阳侯府,接着放烟花?”

听到这话,走在前头的傅玉舒率先紧张了起来。

久别重逢后的今日,木邵衡待她……明显跟两个月前比起来,差异很大……总做些让她脸红心跳的事儿。

她正紧张时,却听木邵衡回绝道:“改日吧,今夜太晚了,遇上宵禁可回不了府。”

高镍一听,便笑了:“回不了府就不回呗,夜宿不就得了?”

木邵衡:……

傅玉筝听了,及时掉头拧了高镍胳膊一下,这个臭男人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要把镇边王也给教坏!

一生气,连拧了臭男人好几下!

被傅玉筝一通收拾后,高镍没再继续调侃,果断换了个正经些的话题。

最后,木邵衡没有跟随高镍前往靖阳侯府放烟花,但也没有直接回木府,而是和高镍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高调地送傅玉舒和傅玉筝先回靖阳侯府。

木紫棠早就困得不行了,直接在马车里睡着了。

突然,马车停了,她还以为抵达木府了呢,结果一撩开车帘准备下车,入目的竟然是一座陌生的府邸!

抬头一看,大门上的牌匾居然写着“靖阳侯府”四个字!

再偏头一看,木邵衡正站在马车下,伸手搀扶傅玉舒下马车,还一路送进了侯府大门。

直到傅玉舒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木邵衡才舍得翻身上马返回木府。

哥哥脸上那恋恋不舍和不断回味的神情啊,直接刺激了木紫棠,她忍不住又在马车里发脾气地跺了跺脚!

“傅玉舒,你真够狐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