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那可不是,年纪那么小,侄子辈的了。”黎母也不清楚女儿问的是哪个,但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应该都是侄子辈的。
黎梨又问,“亲侄子啊?”
“表的可享不到这福。”黎母看着络绎不绝的来客,只觉得有些人天生就走财运,这店子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做生意,可做一个倒一个,也就这个杂货铺挣了一箩筐的钱了。
黎梨心跳的厉害,“娘,多大年纪了。”
“这哪知道?看着十五六岁,一共两个小子,大的应该有二十来岁了。”黎母正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她看着闺女,“梨子,你想什么呢?”
黎梨心口漏了一拍,但故作茫然,“我就随口问问。”
黎母将信将疑,嘴里嘀咕说,“大的那个年纪大了,家里应该早有妻儿,小的倒不知道,别人家的家事,也不好打听。”
言罢,妇人又盯着她问,“你真没想什么?”
黎梨一脸真诚,说话也显的不耐烦,“我能想什么啊?”
黎母一想也是,自家闺女自幼要强,哪看的上乡下人,将来说亲也不知多为难。
黎梨跟在黎母身后,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
少女心思,如空中明月,缺一分都不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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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四勒住绳子,扭头掀开车帘,伸手在两人脸上轻轻拍了拍,“别睡了,吃东西了。”
蓉宝茫然的睁开眼睛,见是赵老四,就平仰着头发呆。
嘉宝醒的快,就是在车上睡了一路,腰酸腿疼的,他把身上的小被子团吧团吧塞到筐里,然后钻出小半个脑袋,“爹,到衙门了吗?”
“还没到,先吃点东西。”赵老四背着他跟摊主说话,“来三碗面——”
“有没有饼啊?”缩着身子把小摊全扫视一遍,除了雾气腾腾的热水,就是小巧玲珑的馄饨,赵老四试图找出点别的吃食。
“今个儿天不好,没敢做别的,平日里还有馄饨饼包子。”小贩也被冻的不轻,脸蛋都是红的,他利落的架起一口锅,舀了三勺骨汤。
赵老四剁了两下脚,“多放点肉,还要蛋。”
街边的骨汤面最是鲜美,鲜新骨汤煮鲜肉,再添一个蛋,等汤烧开,就把烫好的面放里面煮一会,香气扑鼻。
小贩手脚渐渐暖和起来,干活也越发麻利,大溪街上不好做生意,他胆子也大,跑到衙门边上来,既不怕流民的骚扰,也能揽住几个客。
赵老四来的最早,要完东西后,就钻进车里把两孩子拉起来,蓉宝扑在他肩膀上,双手环上脖子,说话有气无力的,“爹,你真是犟头。”
赵老四帮她擦了擦眼睛,然后一拍屁股,“没大没小啊,我要不是为了你们,今天才不来受这罪呢。”
蓉宝身子没动,脑袋抬了抬,然后朝他爹撞了过去,赵老四也不惯着,父女两个对着顶,直到蓉宝被挤在车子上,她卸了劲,四处找机会逃出去。
赵老四拦了几下,最后装作不小心的把她放走,他又拽着嘉宝把脸擦了擦,直到把人揉的满脸不耐才收了神通。
骨头越炖越香,蓉宝拿了两根筷子眼巴巴的瞅着,恨不得面这会儿就端过来。
辰时初,出门干活的人比比皆是,还有街道司的大娘,正拿着大扫帚扫地,时不时还要问候一下别家的“祖宗”,民风十分淳朴。
一碗骨汤面七文钱,若要肉和蛋,又是另一种价钱,但分量给的足,面多肉也多。
蓉宝和嘉宝先把肉和鸡蛋挑着吃了,才慢吞吞的吃面,赵老四也不着急,把汤喝干净后,找了根牙签剔牙,跟小贩打谈。
“我家祖传的做面手艺,以前还有人请我去大酒楼干活呢!一个月一两银子我都没去。”
赵老四笑着倾听。
摊主一看,倾诉的热情又高涨几分,“我一个村里汉子,野惯了,不爱去那种地方,啥事都要听人吩咐,我这摆个小摊,想干就干,想歇就歇,快活的很。”
“最近生意不好做吧?这一天能上多少客啊?”
“哎呦,不好做,压根就没法做,东西贵了,谁舍得吃……”
正聊着,左边就来了几个衙差,远远的就喊,“来几碗面。”
要换以前,借给摊主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到衙门边上卖东西,但这几年花溪县的治下好,没有出现那种吃东西不给钱的衙差,顶多就是占点便宜。
赵老四用余光打量一遍,都是生脸,应该是狱卒。
“快点,急着吃。”刀疤脸的汉子把刀放在桌上催促,牢里干活的人,身上总带着点阴气,浑身上下都看着不舒服。
摊主虽然有点害怕,但秉着对衙门的信任,还是抖着手煮面。
“你甭吓唬人了。”干巴巴的汉子压低嗓门,神秘兮兮的出声,“听说上头要给饭堂添东西了。”
“能添什么?萝卜炖萝卜?”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都跟着笑起来。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新县令够和气了,人还没发作,就往下撒钱了。”
一人嗤笑一声,随即压低声音,“衙门不烧火,莆主薄不也跟个孙子一样?贺县令够有本事吧?在徐县令面前压根就不够看,不然也不会走的那么痛快了。”
每任县令都要在衙门刮一层,要不是地板撬不动,这衙门都得被拆了,但贺县令走的体面,连银子都没敢多贪。
怕的就是被徐先和惦记上给他使绊子,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户,犯不着为了这点东西撕破脸皮,反正他去了另一个地方照样能贪。
赵老四离的远,只依稀的听到了县令主薄等字,想着这新县令上任,总得在衙门做点什么。
蓉宝从家里出门时喝了一小碗粥,现在又吃了肉和鸡蛋,面就吃不下多少,赵老四拖过碗,接过蓉宝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嘉宝吃的多一点,最后只剩两筷子,赵老四一口就解决了。
“不行了,撑的很。”赵老四也不赶车,就牵着牛走到衙门。
守门的衙差还是一脸睡不醒的样子,头点的像小鸡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