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小林龟山收到确切情报,独立大队并没有增援刘家山,来得快走得也快的八路不过两个连,也没有增援江振山的意思。那时江振山被生擒,副团长不知去向,参谋长带着几十个人逃跑,新四师一团已经像掉落在地上的鸡蛋,即便增援,也没什么用了。
保安四营进山,接替刘家庄阵地,但没想到,独立大队两个连又杀了回马枪,掷弹筒、机枪一顿打,四营溃散下来,缴获枪支还没全部运走,剩下的又被独立大队运走。
原本想引蛇出洞,重创独立大队,却没想到似乎嗅到了某种气味,主力就是按兵不动,这已让小林龟山非常失落,得知刘家山庄被八路收复,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把四营长叫来,一刀劈了他。
不过,也有好消息。到了晌午,正川一郎派人报告,徐家沟、胡庄、赵集三座据点被攻克,黄楼据点守军已经逃跑。晚上,统计战果,毙伤保安总队两百六十七人,俘虏四百八十人,缴获长短枪支五百余支——还活捉保安总队上校团长江振山。
江振山刚被拉到小林大队部时,还一声不吭,装成硬汉。他心里充满后悔,也大概明白是李智给他挖的坑,从而想到上峰刘化就是拿他当枪使。就连鬼子奈何不了李智,他又怎么能赢?一时糊涂,再加上一时骄纵,一时疏忽,让他手下上千人马,顷刻间灰飞烟灭。他本想借助这些兵马平步青云,将来当师长、当军长——有钱难买后悔药,此时他只能咬紧牙关硬挺,等待他的或许被鬼子活埋,也或许还有生机。
小林龟山面带亲和,低头看着他:“江团长,你还有何话可说?”
江振山哼一声:“我只是一时疏忽大意,你们杀了我,杀了我!”
旁边渡边一直观察着他的伤口,近距离穿透,在江振山后肩胛骨留下一个洞。不需要宪兵小队动手,渡边把带着手套的食指插进江振山伤口,使劲转了一下。
江振山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团长,你这么倔强,究竟为了哪般?”在尹子林熏陶下,小林龟山已不仅能一嘴流利的汉语,还会咬文嚼字了。
“如果你选择投靠大日本皇军,我保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小林龟山又诱导说:“如果你想死,也可以,那就让你慢慢疼死渴死饿死。”
渡边听了,又使劲抠着江振山骨头。
江振山疼的喘不过气,在小林龟山面前前后不到两分钟,就举手投降:“好,好,我,我按太君的吩咐做,往后愿为太君效犬马之劳!”
渡边笑笑,伸出手指,摘下带血的手套,扔在江振山面前。江振山疼的闭上了双眼。他和保安总队新四师师长一样,属于墙头上的草,也有奶就是娘,如果鬼子早点许他高官厚禄,他早就调转枪口,当了汉奸。
刘家山一仗,让小林龟山知道江振山就是废物点心,但他也知道,现在皇军策略是以战养战,以华治华,需要瓦解拉拢策反国军,而江振山可能被当做典型,甚至是模范,来吸引更多保安总队师长、团长向皇军投降。
江振山没能留在安平县城,鬼子需要拿他来做文章,用以宣传,于是被直接送往泉城鬼子十二军军部,随后交给汉奸维持会。那四百八十多个俘虏,也在鬼子威逼利诱下,摘掉帽子上的青天白日,扔进路边水沟,被编入保安团,分到各保安营。小林龟山又从各营抽调兵力,组建保安六营,分别驻守徐家沟、胡庄、赵集、黄楼四个据点。
小林大队不得已接管了这四个据点,为此,齐县鬼子还和他打了一场“官司”,仍在控诉小林龟山没有增援。其目的小林龟山心里明白,这四个据点距离齐县远,还不如鸡肋,成了累赘,齐县早就想把这个四个据点交给小林龟山。现在又以兵力紧张为借口,不愿再派兵进驻,小林龟山也只好硬着头皮接管下来。
两天后,增援而来的两个鬼子大队无功而返,山林又恢复平静。栓子接到命令,留下一连继续驻扎刘家山庄,特务连返回小黑山待命。
本来是一次长途急行军训练,但因为保安总队这个不速之客,耽误了将近半个月。栓子想继续完成,于是带着连队按照原来路线,绕道孟庄。早上出发,返回到小黑山时,已是晌午。大队部内只见老孟和张大年,不见李智。栓子简单汇报过特务连情况,问:“大队长呢?”
张大年撇撇嘴,没说话。老孟点上一锅烟,吧嗒抽了一口,才幽幽地说:“在西面山坡一个人坐着呢。”
一个人?栓子感觉不对劲:“怎么了?”
张大年哼了一声:“心疼那些乌龟王八蛋呢,要我说,那些人都该死,什么东西!”
老孟咳嗽一声,示意张大年不要再说下去,又抬眼看着栓子:“去吧,劝劝大队长。”
“我——”栓子大概明白了,却又觉得这是很难完成的任务。都是领导做部署工作,哪有反其道而行之,让部属去做领导工作?
那就去找大队长聊聊天吧,反正心里也有话要说。栓子还真有心事,就是亲兄弟柱子。他担心柱子出意外,赶走保安二营后,还和赵鹏举、六子专门找了半天,没有发现柱子。这是好消息,说明柱子还可能活着。
江振山手下被冲散,特务连和一连重新占领刘家山后,还有人散落在草丛里山洞内,包括后山那座大山洞,不仅有大批物资没来得及搬走,还找到六个藏在犄角旮旯的兵。赵鹏举审问过后,有人含糊地说,柱子可能跟着副团长王家卫出了山洞。
栓子很想让柱子留下,但柱子就不肯留下,现在又是生死未卜、生离死别。但凡事都往好处想。可能柱子跟着王家卫去投奔苏鲁战区。之前在小黑山,哥俩抵足相眠时,柱子说过。
但爹娘没了,栓子作为兄长,必须为柱子操心,也想找人聊聊,以吐出心里的不快。他很想跟老孟说,老孟是政委,也是远房表叔,可张大年还在因为李智的郁闷而感到不快。其实栓子也这么想,那些耽误打鬼子的混蛋都应视同通敌,被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