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谷清潭,红袍素裙在水中浮散纠缠,像并蒂莲花,宿命同生。
她态度亲昵。
有什么画面只剩模糊残影,从沈宸州眼前一晃而过, 心口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他不禁将她推开。
“想要什么,去找鹤亭。”
喔?
春念人将手拢在广袖下,轻轻抬眼,暗自猜量着他神色。
“多谢尊上。”
男人此刻态度,可算不上好。
那又怎样。
“尊上,饿了。”
堂堂魔界之主,总不能让自己饿肚子吧。
沈宸州现在才想起,她灵力尽失无法辟谷,散去那些无端情绪,静看她良久,两人从身影消失,来到岸上。
青鸾一族以百花为食,春念人吃饱喝足,饱腹喟叹。
“尊上,青女想去找花栖姐姐了。”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死寂般无声。
沈宸州眸色幽冷,如血朱唇漫出一丝冷笑。
刹那间,春念人只觉一股磅礴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将自己裹挟,整个人水灵灵的被这股力量拉扯到了别处。
此时,花栖正盘腿坐在擎天花树下,神色专注地炼制着一炉丹药。药鼎之中,火焰跳跃,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而春念人兀然出现在院内,虚空中,那道仿若深渊般令人胆寒的气息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春念人正跌坐在草地,抬手拍去衣摆沾的碎草叶,粉润唇瓣无声嗫嚅。
喜怒无常的男人。
寒冲帮着花栖劈柴,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起,听到动静抬头,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的光亮。
“神女!”
春念人掌心撑在地上,身姿轻盈地起身,抚净手心的尘土,面上绽放出微笑跟寒冲打招呼,然后看向花栖。
“花栖姐姐,魔尊大人答应了,可以去找鹤亭副使拿天形草。”
“啊?魔……魔尊!!!???”
寒冲吓得灵魂出窍。
花栖神色平静,药鼎里的炉火静静燃烧,跳跃的火苗映照着她眼底的波澜不惊。
微风带过,春念人脚步轻盈已经走到花栖身边蹲下,紧瞧炉鼎里正在成型的丹药。
“花栖姐姐,一炉能炼制出几枚易体丹?”
“三枚。”
花栖扭头看她。
春念人直面她洞若观火的眼神,面不改色,依旧笑语盈盈。
“那我们一人一颗如何?”
花栖将目光重新落回炉中。
“你寻来的天形草,怎么安排是你的事。”
春念人垂眸,无声弯唇。
寒冲默默听她们聊天,高举斧头,更努力的劈柴。
花树繁盛的青枝跃出山崖,春念人坐在崖边,仰头看纷飞不尽的彩色花瓣从树冠上落下。
岁月宁静,时间似乎进入虚无。
染着轻盈异香的花瓣落在她伸出的掌心,白色花瓣在触及她肌肤的刹那间化作灵气消散。
哪怕是一品灵树的灵气进入体内,有锁灵镯的封锁,照旧无法引动。
春念人目光远眺东方,冥冥之中,能感应到自己的身体沉睡在东方之极的灵界。
可是,丝毫没有要恢复的迹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入夜。
月色如霜花倾泻在青崖之上。
春念人素白裙裾扫过石阶缝隙间滋生的青苔,裙摆惊起草地流萤点点。
她拢紧袖口,指尖无意识摩挲腕间锁灵环。
妖异的红纹在暗处流转,如同沈宸州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花栖坐在树下守着丹炉,跃动的炉火将她单薄的身影拉长在地,手中青石药杵在石臼中发出沉闷撞击声。
“花栖姐姐。”
春念人笑吟吟放软声调,拿出玉瓶。
“天形草。”
玉瓶透出冰凉。
这是她白日从鹤亭处讨来的天形草汁液。
花栖放下怀中药臼。
制作易体丹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她打开玉瓶,小小一团浓绿药液被送入炉中。
少顷,丹炉缓缓涌出白烟,纯青色炉火滚动,花栖双手翻覆掐出法诀。
三枚莹白丹药破空而出,悬在她掌心时化作指尖大小的明珠,表面浮动着水波状丹意。
花栖转身将丹药装入玉盒,面容被炉火镀上暖色,交给春念人。
“你要的。”
“谢谢花栖姐姐。”
春念人接过玉盒,嗅到花栖袖间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目光扫过对方掩在衣领下的脖颈。
那里有道新愈的伤痕,边缘泛着诡异的青色。
“姐姐受伤了?”
她神情关切,一抬手,却被花栖侧身避开。
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动。
春念人捕捉到一丝紊乱的灵力波动。
“前日采药时惊动了山里的老妖怪,两日便好。”
花栖拿着玉盒,剩下两枚易体丹在月光下流转华光,没忘记传音给寒冲,让他来一趟。
春念人轻轻一笑,花栖是魔界最厉害的丹药师,确实不将这点小伤放入眼里。
不过,那伤口虽小,看着却不像是魔界妖物的手笔,倒像出自灵界。
寒冲如疾风雷电般赶到,蒲扇大的手掌小心翼翼拈起丹药。
“当真能变俊?”
春念人将琉璃灯提举在眼前,暖黄光晕映她面目,减下稍许神性,精灵古怪。
“易体丹也不能随心变换体态容貌,万一没有如愿以偿,反倒更壮实了呢?“
寒冲寒冲铜浇铁铸般的身躯浸一抖,浓眉纠结,古铜色脸庞涨得通红。
“真,真的吗?”
“吓你的!”
春念人掩唇轻笑,催促他。
“快服下,让我看看花栖姐姐的杰作。”
丹药入喉化作暖流,寒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周身气息激荡,待平息时,已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
寒冲别扭地扯着突然宽松的衣襟,蜜色胸膛在月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花栖抬手无声凝出冰镜。
寒冲怔怔望着镜中人。
“这,这是我?”
瞧寒冲已然成功易形,琉璃灯映亮春念人眼底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