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娘之!
李恪只是稍稍思考,便自以为明白了这混蛋话中深意。
他是想让自己先去大营里,确定谯国公是不是真的染疫,万一不是他好先一步离开!
李恪抽搐着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跟柴令武的私仇!心眼真娘的小!
咬牙当先,向着大营之内走去。
李斯文目送李恪远去,自己则留在原地,眯着眼睛打量这座大营。
说好听点叫大营,但其实就是用木桩栏杆圈起来的一大片草地。
就像是羊圈一样,里面只有草草搭建的草棚,勉强能遮挡风雨,洗浴根本就是做梦,地上的稻草就是他们睡觉的卧榻,连个铺盖都没有。
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没能想到灾民的居住条件居然这样差。
这已经给将来疫病的大规模爆发留下了重大隐患。
“这里收留了多少灾民!”
“离开潼关的时候有将近五万人,在路上病死、饿死一万多人,现在这座大营中只剩下三万多人。”
郑刺史一想到那些路上丢下的百姓,不由双眼含泪,悲痛万分道:
“王爷,侯爷,还请你们为潼关百姓做主啊。”
郑刺史想到了害他们沦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咬牙道:
“当日洪水淹没了潼关县城,墙倒屋塌,哀鸿遍野。下官曾立即向雍州牧连发十几道公文,请求赈济灾民,却都没有回文。”
“这才在迫不得已之下,下官带着灾民来长安想要寻得一条活路。”
李恪倒吸一口凉气,雍州牧就是赵王李元景,他私自扣下潼关刺史请求赈灾的公文,究竟揣着什么心思。
难道他真以为父皇已经老的提不动刀了?简直不知死活!
李斯文也是吃了一惊,三万多人就这样聚集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被传染的可能。
尤其是这样庞大的基数,搭配上简陋到极点的医疗条件,一旦大规模爆发疫病,这得死多少人!
“还没请教郑刺史的名讳。”
“下官郑仁基!”
李斯文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郑仁基是何许人也,想想也是,这次的瘟疫压根就没记在史书上!
“那感染疫病的灾民有多少人!”
“四百八十三人!”郑仁基毫不思索,张口就答。
李斯文赞许点头,这位郑仁基还算尽职尽责:“还请郑刺史和诸位同僚辛苦一下,将这座大营中灾民的准确人数统计上来,登记造册。”
郑仁基也看出来了,蜀王李恪就是一个摆设,真正能做主的是这个少年侯爷。
“诺,下官会尽快办理!”
“还有...”李斯文叫住快步离开的郑仁基,叮嘱道:
“从现在起限制所有人的出行,统计所有与染疫灾民接触过的百姓,将他们一一隔开,以免瘟疫再次蔓延。”
“将尚未确定是否染疫的灾民按兵制隔离,按大小年龄,远近亲疏分团,每团两百人,年长者暂辖两旅,每旅设旅帅,队中设队正,皆由灾民内部自行决定。”
“每队分作五火,互相监督,一旦一火中发现染疫的,立即将周围相邻四火一并集中隔离,统计造册!”
李斯文将后世的隔离法一一向郑仁基道来,他不由眼前一亮。
能被封为刺史掌管一个城镇,他自然不是愚钝之人,李斯文所言的隔离法的确要比如今简单的聚集在一起好得多,万一出现染疫的灾民也好第一时间控制。
“此法可行,但重建大营,灾民免不了走动,唯恐瘟疫蔓延!”
郑仁基面露苦色,又要限制灾民走动,又要尽快完成大营的重建,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斯文看向不远处的程处默,沉声道:“灾民万万不可随意走动,我会吩咐中郎将程处默率左武卫伐树造营,你只需管好灾民,不得让他们接近左武卫即可!”
“这......不如先让灾民就这样聚集。”
李恪面露难色,要知道李斯文要重修的可是三万人的住所,这些要都由左武卫负责收集建材,不知道要空费多少人力。
何况左武卫里可有不少宗室后人,将门之子,让他们这样的人为区区灾民劳作,难免会心生不忿!
更别说与灾民接触,染疫风险会大大增加,稍有不慎引得将士恐慌,就是一场营啸。
“不行!”李斯文回答的斩钉截铁:“如今灾民与我们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要想最大程度上限制瘟疫的蔓延,就必须最大可能得限制人员聚集,流动!”
李斯文看了李恪一眼,明白他在忧心什么,无奈道:“大不了左武卫只负责伐木,然后放置一处,任由灾民自行修建住所。”
“目前最重要也是最先要做的,只是用栅栏将灾民隔离开,以防瘟疫大规模感染!”
他又看向一旁静候的郑仁基:“此事还需郑刺史耐心看管,切不可让灾民随意行动!”
“下官谨记!”
几人边说边赶路,还没来及进谯国公柴邵的帐篷,王医正就已经和一位身穿青裙的姑娘迎了出来。
王医正率先向蜀王李恪行了一礼:“拜见蜀王殿下!”
“医正免礼!”李恪露出笑意:“敢问谯国公病情如何,父皇可是惦记在心。”
王医正一声苦叹,向着李斯文抱拳深深一拜:“下官无能,和孙姑娘商谈甚久却无计可施,这才无奈上书陛下,请来侯爷进营帮谯国公诊病。”
“尼玛的!”原来真是你这老家伙搞的鬼!某还以为是李二陛下在挑拨离间!
李斯文捏紧拳头,上前一步就要捶散他这一身的老骨头。
他可以临危请命,自愿前来治退大疫,但绝不能被人按着脑袋压着来治疫。
李恪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忍不住幸灾乐祸道:“既然进了大营那就是生死有命,侯爷要是不认命,就赶紧拿出良方解民于倒悬。”
“到时候回了长安,本王亲自上书给侯爷请功。”
“屁!”李斯文冷哼一声:“某已经是开国蓝田县侯,还犯得着用命换功勋吗?”
“你身为医者本就有悬壶济世之责,王医正举荐你也是为国举贤,为民请命,何错之有?”
一旁的孙姑娘看不下去,轻声怒斥,声音却如黄鹂初啼,煞是好听。
一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