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斯文发自内心的感谢,长孙皇后顿时嫣然一笑:
“彪子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但在这件事上,是本宫的不对,始终欠了你一个交代。”
李斯文抬头瞄了一眼长孙皇后的脸色,虽然她脸上依旧略显苍白,但那淡淡的笑容清晰的表达了她的善意。
于是小心斟酌了一下词汇,推辞道:“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臣都不能向皇后要一个交代。”
“长孙冲虽然诬陷了臣,但也没违背大唐律法。而臣在太极殿中污蔑齐国公,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今日既然皇后提出来交代,那自今日起,臣也不再将齐国公、长孙冲视为仇寇。所有的恩怨全看在今天皇后的面子上一笑了之便是。”
“某只求以后与之形同陌路,路遇视而不见。”
长孙皇后轻笑一声,别听李斯文说的大度,但一个视而不见就能要了长孙无忌的命,要知道几日前赛马后,长孙无忌就已经犯了气疾,病倒了。
而如今,普天之下也只有李斯文一人,有诊治气疾的手段。
但长孙皇后也明白此事不能急,劝得过了反倒会引起李斯文的抵触,反倒要了长孙无忌的性命。
于是揶揄道:“蓝田侯,你这是让本宫眼睁睁的看着胞兄一病不起,命归九泉啊。”
李斯文只觉得头皮发麻,长孙皇后太精明,每次都能看穿自己的心思,眼下瘟疫还没结束,心力交瘁的她,怎么还有心气去惦记长孙阴人那厮的安危。
但让他亲手去救一条和他有杀身之仇的仇人,他还不如学着孙思邈隐居来的痛快。
于是梗着脖子,强硬道:“请皇后海涵,不追究,不报仇,这已经是臣最后的底线了!”
长孙皇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有起色的脸颊顿时煞白一片,单手捂住朱唇急声咳嗽,语气哀怨道:
“素问蓝田侯医者仁心,难道你就忍心见到本宫与相依长大的兄长天人两别,万一本宫心伤过度,再追随胞兄于地下......”
李世民顿时急了,一边轻轻拍打爱妻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劝慰道:“观音婢,又何必说这种骇人之语!”
长孙皇后闷不做声,在李斯文看不见的角落,悄悄握住了李世民的大手,轻笑摇头。
“母后,你可别吓长乐!”在另一旁,压根看不到长孙皇后小动作的李丽质,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只有刚刚惊醒,悄悄的从李斯文腿上抬头打量的兕子,没听懂几个大人在商讨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
李斯文也被吓到不轻,心中一阵难受,现在长孙皇后可不仅仅是李承乾稳住太子之位的保障,更是维系自己与皇室恩情的绳索。
而且,皇后病倒事小,自己被心眼小的李二陛下怀恨在心,事后报复事大!
就算一开始李世民还有理智,放过了自己,但等待自己的也绝不是什么好下场。
要知道被称作朕之明镜的魏征死后,就被变脸的李二陛下推倒了墓碑。
这其中虽有李承乾谋反,李世民迁怒的原因。
但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时的李世民,失去了长孙皇后这个保险,内心变得敏感异常,猜忌心很重。
这是因为年迈高血压,偏头疼等引起的神经内分泌失调,再加上亲身经历引起的焦虑症和多疑症。
但这年头又找不到个有真本事的心理医生,失去长孙皇后,内心出现空洞的李二陛下,只会越来越焦虑多疑,无药可医。
等到了那时,只要有小人微微煽风点火,自己就得被清算,哪怕他爹是曹国公也不行。
想到这里,李斯文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摇头叹气道:“回皇后,臣实在是怕!”
“那你又打算如何解决呢!”长孙皇后捏了捏李二陛下的大手,用眼神提示,让他配合自己,吓唬吓唬这虎彪。
李世民不着痕迹的轻颔,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看向李斯文的眼神愈发不善。
李斯文沉默良久,他知道想要一下子弄死长孙冲不太现实,但只要自己不出手救长孙无忌,他真的是会吐血而死。
可这样一来,怕是会让长孙皇后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一旦皇后芳龄早逝。
看现在李二陛下死死盯着自己的模样,他就敢肯定,等那时暴怒的皇帝,绝对将怒火倾泻到自己身上。
李斯文想了想长孙无忌如今年老的样子,要正值年少的自己给他陪葬,那是万万值不得。
于是叹了口气,无奈妥协:“......让齐国公掏钱吧!”
长孙皇后朝李二陛下得意一笑,又好奇的看着李斯文,柔声徐闻:“是诊金,还是赔偿?”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臣就不收齐国公的诊金;呃。”
长孙皇后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李斯文只要诊金不要赔偿,然后敷衍了事。
但既然他要了赔偿,就代表着诬告这件事算是彻底过去了,他不会因为这次的恩怨不尽心尽力的诊治长孙无忌。
于是盈盈笑道:“不要诊金?那意思就是要赔偿喽!可赛马赌局上兄长已经输的很惨了,再拿不出一百万贯的赔偿金。”
李斯文嘴角抽搐,这娘们都三十好几了,怎么有脸皮在这装傻!
他吐了口郁气,沉声道:“给不起赔偿金,那就请皇后当中人,让齐国公将长孙家的铁矿工坊抵押给臣吧。”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利钱臣就不要了,等什么时候冶炼够了一百万贯的铁,臣再将铁矿和工坊还给长孙家。”
长孙皇后暗骂这小子好狠的心,这是要把下金蛋的鸡都抢走,还不如死要钱!
旋即横眉怒斥道:“你这是要断掉长孙家的根基。”
“如果不是陛下和皇后圣明,臣已经被长孙冲那厮害的丢了性命。”面对皇后的指责,李斯文丝毫不慌,甚至脸上还笑嘻嘻的。
合作意向已经达成,长孙无忌这道坎算是迈过去了,皇后也不能再拿心伤的事说事。
现在终于到了讨价论价的环节,自己不狮子大开口实在是按不下这口气,哪怕再坐地还钱也不亏。
“若不是看在皇后恩情的份儿上,区区一百万贯,实在难以让臣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