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之中,文武百官隐隐分成了三波,暗流涌动。
知晓苏紫苏身份的上层官员们,自然不会贸然出声,免得平白得罪了药王。
哪怕单凭药王的医术,而忽略其人脉与影响力,贵为国公的他们也不愿意因此与之交恶,谁也不晓得,有没有一天自己会求到药王的头上。
而朝廷上那些地位相对低微的,他们更是不敢轻易开口,察言观色是他们如今能站在此地的最大依靠。
而仅凭一张旨意,他们便已经知晓,李二陛下对此女的看重,以及她与皇后之间的深厚联系,生怕一个不慎就会惹来祸端。
然而,真正让众人侧目的,却是那些处于中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官员们。
他们本应积极参与,或是默认,或是出声反驳,可此时,却一个个沉默不语,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魏征,期待他能带头冲锋。
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贯以刚正不阿着称的魏征,这次居然也选择了沉默。
一时间,沉默成了太极殿的主旋律。
魏征的反常举动,已经是让这些精明的中层官员们意识到事情的复杂,他们虽然不明白其中深意,但也纷纷跟随魏征,默认这道厚赏。
李二陛下注意到魏征脸色变黑,但并没有出声阻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
今天终于不用再像以往那样,被魏征怼得被迫收回自己的金口玉言了。这种感觉过于美妙,让李二陛下有些着迷......
旋即,李世民看向李斯文,见他表现依然沉稳,没有因为自己对孙紫苏的重赏而感到惊讶,赞叹不已,几日不见,他的心性见长。
沉吟片刻,李世民朗声道:“朕欲为蓝田侯论功行赏,诸卿可有意见?”
大殿内一片沉默,没人敢轻易开口。
李世民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曹国公次子蓝田县侯李斯文,于大疫中毛遂自荐,舍生忘死只身平疫,又带领众太医寻找到治疫仙药,保护长安免受其灾,当为首功。”
话音刚落,大殿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但群臣之中没有人站出来提反对意见。
毕竟,李斯文在这场疫情中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甚至对于他们可以说是救命之恩,面对这样的功绩,谁也无法否认。
李二陛下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见众人皆无异议,便接着道:“此外,蓝田县侯心怀大义,磨砥刻厉研究出取暖重器,庇护天下万民免受苦寒之厄,亦为大功。”
对此,群臣也没有意见。
李二陛下继续说道:“蓝田县侯忠义双全,实乃国之栋梁,特擢升一品,敕封从二品开国蓝田县公,加赐永业田千亩,食邑一千五百户实赐五百户。”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脑门一震,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这......就二品了?
时间不短的沉默后,大殿内顿时炸开了锅。群臣们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毕竟对于这样的重赏,实在是前所未闻,但鉴于李斯文没有半点水分的功绩,众人也只能选择默认,私底下小声不断。
他这才十四岁啊,还不到加冠的年纪,爵位就已经是让他们望眼欲穿的品级,这未来怎么样,谁也不敢妄言,但可以肯定的是,一门双公并不遥远。
魏征几次躬身,但到嘴边的话语却都戛然而止。
尽管他对煤炭的底细并不了解,但也深知此法意义非凡。
如果李斯文选择独自经营,那么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曹国公府的声誉提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甚至有功高盖主的可能。
想到这里魏征心中一颤,对李斯文献法一事赞叹不已。
李斯文肯定是想到了这层关系,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将其奉献给了陛下。
而陛下获得此法后,威望必将比肩秦皇汉武,这样的功绩……才仅仅是擢升一级官职,魏征甚至为李斯文感到委屈。
而他所担忧的,也并非是李二陛下给予的赏赐过多。
而是担心年轻有为的李斯文是否会因此招人嫉妒,乃至遭遇不幸。
若是他能再年长几岁,哪怕是刚刚及冠的年纪,魏征也不会如此纠结。
但是犹豫了半天,他也没有选择出声阻止,只是决定私下要通过房玄龄之口,劝告李斯文一番。
在魏征思虑的同时,朝廷之上已经是赞声一片,群臣叹服着陛下的赏罚分明。
李二陛下见此大笑几声,又道:
“只擢升一品难免显得朕吝啬封赏,有苛待之嫌,但鉴于蓝田侯年纪过轻,不可入仕为官,朕便自作主张将此功延伸到其父身上,古有子凭父贵,今有父凭子贵,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加曹国公李绩为太子少保,等他返京再叙职。”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羡艳不已,感叹一声虎父无犬子,但都默契的,对这道旨意都没什么意见。
太子少保,象征着天子或太子左右最信任之人,与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同为从二品官职。
其中,‘少师’负责传道授业,‘少傅’负责言传身教,规范举止,而‘少保’负责太子身体健康,看管身体。
而李绩出身医学世家,其本身更是编有《新修本草》,虽未成书但也有残卷流传民间,隐隐被誉为天下第一药典。
如今太子身体有疾,正是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医者保证其健康的时候,由李绩担任太保,只能说是专业对口。
更不要说李绩性情向来廉洁,是三朝难得的忠义两全之人,由他教导太子,李二陛下很是放心。
群臣更是无不称善,太子少保不过加官所赠的名衔,只有名义没有实权,他们何等人精,自然不会为了这区区虚名而去反对。
这样不仅会遭到陛下的不满,更是会恶了曹国公这等掌握兵权的将领。
再说,陛下一向对武勋们宽容厚待,以李绩的功绩和资历,陛下如此也无可厚非。
能站在这里的人,哪个没受到过陛下的厚待,由己推人,没人出言反对,哪怕是对此心焦的关陇一系,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