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第十天。
现在几乎已经所有人都认为,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里蹲,疑似抄袭前人着作.
县学那边.
陆乘风趾高气昂。
嘴里唠唠叨叨,大概都是阴阳怪气讽刺家里蹲,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乡野之人。
施景行、段竹君、吕允川三人小团体,罕见露出凝重神色。
施:“有古怪,明明是人家家先生率先总结出来诗歌类型,为什么许先生偏偏等人家出完书之后,又莫名其妙掏出一本书?”
段竹君罕见咧嘴一笑:“你们的许先生,要是不被拆穿还好说,要是真让人家拿出证据,三名夫子的名声要碎了。”
吕允川纠正道:“段兄,是咱们的是许先生。”
段竹君笑道:“我师,何先生。”
“依我看,你还不如直接转投何训导班级中。”
吕允川摇头:“好像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先例。”
学生不能中途转班。
施景行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可能,不用转班,许先生这次为了争强好胜,很有可能丢掉自己一身的荣誉。”
三人复杂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
第十天的中午。
雨林书斋的店铺中,突然冒出来,一本新书,并不是新话本。
着作人:家里蹲;书名:《诗词集选》 。
有人笑道:“我还以为是狄公案的新话本呢,什么时候,雨林书斋和清平书斋一样了,开始刊印一些正经的着作了,没啥意思,我不喜欢。”
有人则一愣。
“这不是最近在陷入抄袭风波的家先生嘛,他还好意思出诗词赏析嘛?”
嗤笑,随意翻看,起初的调侃,后来的郑重。
连下面的赏析都没法看进去了。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好一首咏物诗,高洁傲世……”
“这是这下面的作者,为何是虞世南,我为何没有听说过此人?”
而原本的陆乘风,听到雨林书斋发出新诗词的时候,也是一个劲嘲弄。
后来干脆过来,打算买一本,好好奚落一番。
等他傲然买过来,翻开一看,恍若呆滞。
书翻得越来越开!
后来干脆直接跑走了……
“先生!”
清平书斋,许、杨、黄、外加一个青云楼,几人侃大山,互相吹捧。
“何事?”
许平潮淡淡回应。
“先生还是自己看吧。隔壁新书的诗集。”
陆乘风上气不接下气。
许平潮看着那薄册子,仅有几张纸,嗤笑道:“几张废纸,也配叫诗词选。”
看看书上的名字,更加肆无忌惮的笑起来,“杨、黄,二位仁兄,你们看看,这人还是好狗胆,明明已经陷入烂泥中,为何还要挣扎,好好呆在污水中,让人遗忘不好嘛?”
杨元希接过来,眼神带着笑意。
可笑着,翻开一页,好似被人玩笑般定在那里。
嘴里喃喃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而看到杨元希望如此,黄玉宁凑上来,昏黄的眸子眨了眨,好似在确定什么。
接下来,他开始疯狂翻书:“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不可能!”
好似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惨白,像是和女鬼宿醉一夜,被掏空身子一般的模样……”
“公甫兄,你完了!咱们仨人赌上各自积攒几十年声誉,一朝云散,恍如黄粱一梦,为什么惹他呢?
此人简直是怪物!”
许平潮见二人一脸后怕,颤颤巍巍接过来。
一下子翻开!
书哗啦作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一首是悼亡诗?”
“李商隐何人,老夫为何从未听说过?”
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几乎囊括所有书上所说的,诗词类型。
边塞诗、羁旅诗、田园诗、咏物诗?
十种类型?
比书中说的还要多三种。
许平潮像是被掏空身子的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杨元希声音哀叹,带着浓浓的悔恨!
“每一个类型,都是巅峰之作,拿出来都是能够当作传世诗词。
常人一辈子写出一首,已是不易。
此人一出手就是十首精品,不,传世诗词!”
陆乘风忐忑道:“会不会是此人找人代笔,或者从犄角旮旯史书中扒拉出来?
杨元希看着他,笑眯眯道:“后生,你可知道许多老儒耗费几十年光阴,也写不出一首,怎么可能把拱手成名的机会转让给别人?
金银能比得上流传史书嘛?
还有即便是出金银,一首传世诗,足够让你破家,举家的银子,你出得起一首嘛,何况是十首?”
许平潮惨然一笑:“此人用了十人的名字,李商隐、马致远、孟浩然、王昌龄……”
“无不在炫技,你不是说我抄袭嘛?
好啊,我就是的抄袭的嘛,他们分别是这些人。”
沉默。
黄玉宁嗓音有些干涩,像是被灌进粗粝的沙子、石头。
“可问题是能写出这种水平的诗词,无不在说明一件事,此人的鉴赏水平远超我等,审美水平也在上乘,不然也不会写出十多种风格迥异的诗词。
当称得上诗词圣手。
也同样在间接说明一件事:他不会、也不屑去抄!
反过来同样验证,没有人比我更懂诗词,没有人比我更懂诗词赏析?
因为那些他批注的诗词,与这些他所写的诗词,相比,如米粒与皓月、蚍蜉与大山。”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多年累积起来的名誉、荣耀、彻底烟消云散。
……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围墙论坛那边已经彻底爆炸了。
白纸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向外扩张!
而站在雨林书斋外面蹭书的年轻人。
全都慷慨解囊买下仅仅有几张纸的小册子。
不光是年轻人、老男人、少女妇人,全都疯狂抢购。
买过书之后,直接靠在不远处的墙边,细细品读:“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悔教夫婿觅封侯……”
“断肠人在天涯……”
诡异的吟诵声。
杀疯了!
段竹君从县学跑了过来,得到消息,愤慨道:“写出此等诗词的人,怎么会俯首去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这十首不同类型的诗词,还不能证明家先生的才华嘛?
我想请问,这样对每一个诗词类型,出手就到达巅峰的先生来说,除了他,谁还有资格编纂出一部《诗词鉴赏》?
家先生,已经达到传说中,举重若轻的宗师境界,不光诗词好,理论知识更精湛。
对于有些人,讽刺家先生抄袭,我真不知道,有些人是不是嫉妒恨?
所谓,我做不到,就可以毁灭。”
随后而来的施景行,无奈点头道:“这家伙,无论做什么事,都整得热血沸腾的。”
段竹君傻乐道:“我就知道,之前没有人出详尽的诗词赏析,怎么家先生一出,就有人诋毁他,此事必定有蹊跷。”
点到为止。
三人对视一笑。
施景行快步走到书斋,拱手沉静道:“福掌柜,不知道我们可有幸见到家先生?”
福伯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家先生不愿意露面,说只愿意幕后写点东西。”
施景行继续道:“不知道,家先生、狄先生、还有聊斋先生,可是同一人?”
福伯笑眯眯道:“你猜?”
施景行恍然,乐呵呵道:“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