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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觉过后,苏棠正巧想去隔壁屋子看看两小只睡醒没,就见时鸢和沉鹭从外面回来。

两人去内侍省取制风筝的材料,一人拿着竹签和浆糊,一人抱着风筝纸和线。

沉鹭脸都笑开了,时鸢虽不明显,但亦是难掩喜意。

“什么事这么高兴?”苏棠问。

“您不知道内府局那王典事变脸的速度,夏天的时候时鸢姐姐去取冰块被他为难,这次他恨不得给姐姐磕一个。”

苏棠淡然一笑,“这宫里的局势瞬息万变是常有的事,不管环境好坏,咱们开开心心过日子最重要。”

两人乖乖点头。

准备好材料,苏棠拿着风筝纸找萧景榕画图案。

桌上放着李培顺早已准备好的各色颜料。

苏棠记得古时颜料多从植物和矿石中提取,其中矿石颜料呈粉末状,需要时加明胶调和即可。

“皇上要用哪个色?”苏棠凑过去帮忙。

“依你。”

嚯,意思是啥色他都能画?

苏棠真想调个五彩斑斓的黑甩他脸上,可惜有贼心没贼胆。

“这个皇上觉得可以吗?嫔妾记得可是叫石青色?”苏棠拿起一小碟粉末。

“你还懂画?”萧景榕略感诧异。

苏棠表示自己当然不懂,但《千里江山图》不就是靠石青色的罩染而名垂青史吗?这个颜色她是不会认错的。

“不懂。但是嫔妾有欣赏美的眼睛。”苏棠意一边调色,一边有所指地看向萧景榕。

萧景榕自是察觉她的戏谑,轻咳一声别开眼,蘸取少量石青色在笔尖,不断重复晕色,提笔绘出一尾青鲤。

层次分明,栩栩如生。

苏棠在一旁叹为观止。

糟糕,给他装到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去卖艺简直可惜了。

“眼睛你来点如何?”萧景榕另取一支毛笔蘸上黑色颜料递给苏棠。

苏棠摆手,“这……人都道画龙点睛,嫔妾怕是要画蛇添足了。”

“无妨。”

苏棠接收到萧景榕鼓励的眼神,“那好吧,画得不好皇上别怪罪。”

她点上两只卡姿兰动漫大眼睛,还一边画了三根长长的眼睫毛。

原本精美绝伦的鲤鱼一下变得特别……可爱。

姑且可以这么说吧。

“皇上觉得如何?”苏棠满含期待地看向萧景榕。

“……尚可。”

“好吧。”苏棠表情蔫下去,明显不满意这个评价。

萧景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前朝画圣汤白麟的封笔之作他也只评了一句尚可而已 。

只是毕竟是他叫她画的,惹得她不快,倒是他的过错了。

略一思忖,又补上一句,“别有一番意趣。”

苏棠这才满意勾唇。

李培顺在一旁惊掉下巴,皇上金口玉言,也能为迁就宁昭容说改就改?

不过宁昭容这画得像稚童一般,倒的确能说是“意趣”,辛苦自家主子想到这么个词了。

“一会儿放纸鸢,皇上可要去同去?”

苏棠把画好的风筝纸交给沉鹭和时鸢,让她们带着两小只去粘起来,自己则是给萧景榕递上一杯茶。

“也好。”萧景榕颔首,“李培顺,把这些画具一并带上。”

“皇上要去御花园取景作画?”苏棠一下子明白死男人这是被勾起画画的兴趣了。

风筝还没做好,她让人家皇帝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那您先去吧,嫔妾这边可能还要些时候。”她可是最善解人意了。

“嗯。”萧景榕也不矫情,阔步离开。

苏棠哪知道自己无心之举,勾起后宫一片春心萌动。

后宫嫔妃听闻皇上在御花园作画的消息,都生出小心思。

要知道皇上平日不是在太极宫处理政务,就是直接去哪个嫔妃宫里,少有在外面闲暇的时候。

这证明皇上今日心情好啊。

诗情画意,红袖添香,保不齐就入了皇上的眼。

于是纷纷换上最美的行头,拿上什么琴啊筝啊,往御花园制造一场偶遇。

“娘娘,咱都走到这了,听说皇上就在前头,您回去干什么呀?”

乌珠好说歹说将自家公主劝出来,眼见人要走,赶忙拦住。

昭修媛握紧自己手中的笛子,看着不远处花枝招展的身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什么时候也沦落到和这些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了?

乌珠以为自家公主是害怕争不过其他人,连忙出言安慰,“她们哪能跟公主您比?大雍皇帝待您可跟他们不同,她们见大雍皇帝的次数加起来也不如您啊。”

“不同?”昭修媛的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冷,“的确是不同,别的嫔妃需要次次承宠之后都喝一碗避子药吗?”

“您都知道了?”乌珠心虚地低头,复又连忙解释,“您是外邦公主,大雍皇帝有所防备也正常,奴婢听说王上不日就会正式归顺大雍,到那时……”

“够了……”昭修媛微微扬首止住泪意。

她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避子药。

起初她只是把那当做他们口中的补药。

她向他抱怨那药苦,他却毫不犹豫地告诉她真相。

“那是避子药。你可以选择不喝,朕也不会再来。”

……明明只要随便一句敷衍就能搪塞过去,可他连一个谎言都懒得编出来骗她。

那她今日所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那晚的事他早就有所怀疑……

昭修媛越想越觉得后怕。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公主……”

“别跟着我。”

乌珠只能无奈站在原地。

昭修媛提步沿着另一条清静远人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直到一处古旧的楼阁,似是荒废许久。

她推门而入。

昏暗无人的环境竟让她难得寻到片刻安宁。

她拿出笛子架在嘴边,幽幽乐声回荡在空茫的古屋。

一曲结束,忽然身后的木门开了,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好曲。”

昭修媛受惊回头,眼见是一个清俊的男人稍稍放松了警惕,“你是谁?”

“我还以为宫里的女人个个都胆小得听见一点儿声响就要跑。”

昭修媛眉头紧蹙,“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樊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