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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

我都在噩梦连连。

有个血肉模糊的人影,狂追了我几十条街,高大的人影由肉泥与碎骨拼接而成,尸水及肉泥随着奔跑的动作掉落。

我拼命的逃跑,却怎么也跑不快,双腿发软的瘫坐到地面。宽大的手掌露出森森白骨,紧紧的抓住了我脚踝,腐血从我脚心缠绕到腰间。

身体好似被重物压垮,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胸腔里的恐惧如潮水般涌现,心脏仿佛快要破皮而出。

“放开我,放开我”

我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即刻从床面上翻坐起身,下意识抱起君圣禹的牌位,大汗淋漓的瘫躺在床褥里。

都说横死之人戾气最重,难不成被车祸现场的鬼魂缠身了?

不愧是招阴体质,好可怕。

我抱着君圣禹的牌位,嘴里忍不住自言自语。

“冥王大人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你到底在忙啥呀?”

怀里这鲜红色牌位,未见有丝毫的反应,猜测魔族与冥界的关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否则君圣禹不至于一去不复返。

我把君圣禹的牌位,放置到了身侧位置,以此来寻求所谓的安全感。

窗外的天空,刚才蒙蒙放亮,我索性睡个回笼觉。

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

夜间做噩梦的原因,导致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懒得出门去活动,直接在家里摆烂着躺平。

一躺,就躺到了除夕夜。

老早间就被我妈叫醒,按照习俗便要打扫卫生。

我跟我妈提着扫帚,望着宽敞的房子在大眼瞪小眼,家政把拖把放到我手里。

“我也要回我家打扫卫生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家政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嘿,咱们分工明确,我扫,你拖”

确认过眼神,是亲妈无疑。

我妈在前面懒散的清扫,我跟在身后卖力的拖着。大概忙活几个小时,方才拖到书房门口,却发现房门紧锁着。

“爸,你的书房怎么又上锁了?”

我提着拖把来找我爸拿钥匙。

伴随着叮叮咣当声响,开膛破肚的鱼活蹦乱跳,满屋子都飘落着鱼鳞皮,我爸正在满地板的抓鱼。

“书房不用打扫”

“为什么?”

毕竟是新年新气象,不应该到处都打扫?

我杵着拖把倚在门口,疑惑不解的注视着我爸,只见他在笨手笨脚的处理鱼。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书房里供奉着我爸的第一笔财富,连逢年过节都不允许进去打扫卫生。

那平时家政进进出出,全然都只是去点香火?

我虽然不理解,尚且表示尊重,不打扫反而还省力了。

拖拖、抹抹完各个角落,我精疲力尽的躺到沙发上,就坐等着吃饭。

我爸做饭不太熟练,还需要我妈帮忙,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用餐期间。

“等清明节,我要回趟癸村,把祠堂给迁过来”

家中祠堂无人供奉,老祖宗在冥界没有钱花,我爸决定清明节回癸村迁祠堂。

我与我妈相互对视,都极其排斥回村。

我爸轻抿一口红酒。

“不要怕,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跟我妈碍手碍脚,省得给我爸添麻烦。

饭后,我爸窝在沙发里看春晚,我妈带着我到后院去放烟花。

城市与农村截然不同,城里严禁燃放烟花爆竹,只能购买到小型的手甩烟花,却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我妈手机铃声响起。

“妈妈去接个电话,你玩着,别烧到衣服啊”

我妈走回客厅接电话,剩下我在原地玩爽。

寒风拂过,杂带着腐尸臭味,以及福尔马林无比刺鼻。

就在我手里的烟花燃起那瞬间,光芒里浮现出血肉模糊的面孔。吓得我双腿发软,duang的一屁股坐到地面。

面前这具高大的鬼影,是由血肉泥汇聚而成,浑身上下涌动着暗黑色血液。

许久未曾见过如此埋汰的鬼魂了。

吓得我在地面摸爬打滚,那双露骨的大掌抓住我脚踝,将我身体给拖拽回了原地。

鬼魂都这么喜欢抓人脚踝的吗?

我嘴里不断在骂骂咧咧,随后用力拍打着抓住我脚踝的大掌。

“放开,放开,大过年的你不回家,来我家院子里吓唬人干嘛啊?”

我指甲拼命的抓着地面,新做的美甲被劈得鲜血淋漓,抓心挠肝的痛感席卷全身。

我靠,十指连心啊,痛死。

空灵、诡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不会伤你,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妈的,鬼魂求人办事情,怎么都能如此硬核。

“卧槽,你不早说要找我帮忙,还以这种吓死人的方式出现,松开,埋汰死了”

血泥鬼识趣的松开手掌。

我从地面站立起身,晦气的吐了吐口水,随即傲慢的抱起胳膊。视线打量着眼前的血泥鬼,轻微撇了撇嘴。

“请你拿出求人办事的态度”

院子里地动山摇,仿佛是地震了似的。那高大的血肉泥汇集为一大坨,黏糊糊的贴到地面,显得卑微又弱小。

莫非他这种姿势,是在给我下跪。

咦,使不得,使不得,别总动不动就下跪。

我礼貌性的回礼,双膝跪到了地面。

“求求你,帮帮我吧”

他那空灵的声音,夹带着明显哭腔。

怎么与紫苏的说词一模一样,难不成他也需要我帮忙申冤?

“所以,你是那天被压扁在公路上的那摊血泥?”

我惊恐的站立起身,往后退缩了几步,心疼的把弄着劈开的指甲。疼了半天原来是穿戴甲掉了,指甲里的血液也不属于我。

重大交通事故,理应由警察去调查,我是心有余力不足,那身份地位也不允许。

我刻意摆出不以为然的状态。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言外之意很明确,倘若想要我帮他,取决于他能给我提供何种回报。

他仍然跪在原地。

“我的钱不能给你,那是我妈的救命钱,但是只要你需要,我愿意为你肝脑涂地”

说句不好听的,不用说为我,他也已经肝脑涂地了。

徒劳无功的事情,我固然是不想干。但是吧,眼瞅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指不定是带着天大的冤屈。

“要我帮你啥忙?”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但凡不杀人放火,不危及到我性命,不触犯法律底线。

我都可以考虑,考虑。

“能不能麻烦你,每个月2号,去我住的出租屋里面,拿着我床头柜里的银行卡,去医院给我妈缴医药费,直到把银行卡里的钱用完为止”

“你可以给亲戚托梦嘛”

或许是我冷血无情,这大过年的确实不太乐意帮他。

话又说回来,除夕夜他妈还在住院,缴费这种事情都要找我帮忙,估计他身边也没有可倚靠的亲人。

“我没有亲戚,也没有好朋友”

闻言,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间语塞。

或许,他真的是走投无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寻求陌生人帮忙。

好惨一鬼魂。

我故意轻咳出声,试图缓解疑重的气氛。

“en he,那个,这个小忙,我答应你了,把出租屋的地址,以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

血泥鬼跪在地面,连磕几个响头。

“梧桐路112号,密码是4728**”

“哎呀,起来吧,可别把我给搞折寿了”

血泥鬼站立起高大的身影。

“谢谢你”

我洒脱的拍了拍手掌。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每个月都要去医院缴费,直到银行卡里的钱用完为止。那他妈究竟是什么病,至于会如此烧钱?

他银行卡里的钱用完,就要停止缴费,那他妈岂不是就要…

想到这里,我紧捂住嘴巴。

许久,我脑子里突然灵机一动。

“哎,你去酆都城打工吧,把赚回来的冥币给我,我换成人民币给你妈妈缴费”

“可是…”

血泥鬼支支吾吾,仿佛是在犹豫不决。

“你有啥顾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