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麾下骑兵,数次以少胜多,击败西凉铁骑,可谓天下雄兵!”王允赞道。、
又开始了,这个老头,说话从来不直接说,总是从其他方面来敲边鼓,让你去猜他的想法。而且刘备非常清楚,自己击败西凉军靠的是装备优势,还有数名超一流猛将突击,这才一举获胜。
刘备眼神转冷,右手缓缓移向腰侧长剑,问道:“莫非太仆是想我刘备发动兵变吗?”
王允看刘备似乎想要翻脸的样子,急道:“自然不是!玄德亦为汉室宗亲,若允撺掇玄德兵变,恐怕立时便会被你斩杀当场。允非蠢笨如猪之辈,岂会做出此等事情!”
刘备将手从腰侧移开,道:“刘备亦相信太仆为忠贞之士,否则今日也不会前来赴宴。但太仆之言语太过曲折,让备无法明了其中意思,所以才会有所误会,还请太仆直言便是。”
王允深深地看了看刘备,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开诚布公了。袁氏如今已是权倾朝野,太后、陛下失了大将军、车骑将军支持,境况定然不复从前。袁氏袁绍、袁术均是胸有大志之人。若允所料不差,待玄德离开洛阳之后,朝廷定然会派遣袁氏中人前去安抚或是剿灭董卓残余的西凉兵,以增其威望,然后逐步剔除朝中忠于汉室的朝臣,最后极可能效仿上古之人,来一次禅让,顺利成章地吞并大汉江山。”
王允讥诮地一笑,又将樽中酒喝了下去,然后便自顾自的再次满上。
刘备无言以对,搞不好这种事情还真的会出现,毕竟没有董卓的横空出世,何进和何苗死后,朝堂大权几乎尽数在袁氏手中,这逼迫禅位的事情确实是很容易出现的。曹丕逼迫汉献帝禅位,司马昭逼迫魏元帝禅位,都是掌握了大权之后很顺利地就完成了。
见刘备沉默,王允继续道:“允不求玄德此次出手,只求玄德上任扬州之后,尽快整合扬州之力,清除扬州袁氏故旧,然后阐明对汉室的忠贞之心,为我大汉保留一片净土。”
“这是自然!”刘备点头道,王允这个请求跟没提一样,答应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还有就是……”王允眼神复杂飘忽,里面似乎包含着殷切、祈求、不安、欣喜等等各种元素,继续道:“还请玄德将陈留王带往扬州!!”
“啊!”刘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难怪前面那个请求跟没有一样了,敢情儿大招在后面啊!陈留王刘协与刘辩本就不是一母所生,虽然两兄弟因为上次一起被胁迫出城,共过患难,现在的关系并不算差,但是在何太后眼里,这刘协还是一个能威胁到自己儿子帝位的不稳定因素。即使不悄悄弄死,也要放在眼前好好看着才行的。
王允要刘备将刘协带去扬州,这可是一件大过天的事情!弄不好,刘备也要背上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难怪王允愿意将自己手上的王牌都打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太仆这可是给刘备出了个大难题啊!”刘备冷声道。
侧厅中的丝竹之声还在不断地传来,堂下的舞姬们依然在卖力地舞动着。而这一切,对于刘备来说,似乎变得非常遥远了。
“玄德稍安勿躁!”王允心平气和地道:“允知晓此事事关重大,但玄德并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仅需在出城之后,将皇家赏赐的财物其中一个箱子打开,放出陈留王,然后带到扬州即可!其他一切,均由王允来完成。放心,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的。”
“即便如此,那私带藩王离京的罪名,我刘备也不敢承担!”刘备愤声道。
“不会让玄德担上这大逆之罪!陈留王今夜便会薨逝,届时谁会知晓玄德带走的是活着的陈留王呢?”王允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太仆是想让陈留王假死?”刘备问道。
“正是,玄德啊。陈留王刘协我已见过多次,这孩子天资聪慧,进退有度,若是培养得当,绝对可成为我大汉中兴之主。但他毕竟不是皇上,若你愿意将他带走,只需按他的兴趣稍加培养即可。若是洛阳有变,你自可拥立他为帝,为你取得正统之名!所以,带走陈留王对你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的!”王允见刘备似有意动,继续劝说道。
洛阳有变?刘备抓住了王允话中这个点。难道这个世界没有董卓,王允准备用自己的办法来对付袁氏吗?他到底会用什么办法呢?难道是……
刘备想了想,继续摇头道:“若真如太仆所言,洛阳大变,我在扬州拥立陈留王,那该如何解释陈留王怎会突然出现在扬州?”
“这个我早有准备!”王允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书信,仔细查看,这一看算是完全明白了王允的想法,但也被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弄得目瞪口呆。
书信里详细地记录了王允猜测袁氏勾结董卓,逼迫内宦,导致大将军何进及车骑将军何苗被杀的事件发生,对袁氏因此独掌大权,意欲颠覆大汉江山的企图进行控诉。然后说明,自己决定以自己的亲生儿子与宫中长居的陈留王进行调换,并在时局最为险恶之时将陈留王送至忠于汉室的扬州牧刘备身边云云。
刘备此时对王允有些肃然起敬的感觉,但又有些想破口大骂,你特码在这和我玩赵氏孤儿呢?以自己的幼子的命先救下陈留王,名义上说的是养在自己府中,实际上已经让刘备带去扬州了。然后,他与袁氏在洛阳斗个你死我活,若自己胜利则一切安好,若失败的话,便将“陈留王”偷偷送去刘备那里(实际上,刘协早就已经在刘备那里了。),为先帝,为汉室保留一丝嫡亲血脉。
这一环扣一环的做法,确实是心思缜密啊!
王允道:“若洛阳有变,允会将此信以檄文方式传遍天下州郡,定不会让玄德担上私带藩王离京的罪名。”
刘备对王允躬身行礼,道:“王公大义!只是,让王公幼子无辜丧命,这让备无法认同!”
王允见刘备连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心道事情应该要成。他摇了摇头,苦笑道:“玄德安心,那是我一庶子,年龄、身形与陈留王相当,昨日已然因病突然夭折。我手下有一异人,为其打理一番,现与陈留王已有八分相似。正因如此,我才会想到以这种方法来李代桃僵!”
刘备思索良久,觉得此事说不定还真的可行,最终答应了王允的请求。
王允大喜过望,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刘备便要告辞而去,王允直接将刘备送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