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夏转过身来,定定说道:“云扬哥,我们只是假夫妻。”
“我是为了帮你还高利贷,才和你结婚,让你拿我名下的财产去抵债的。”
莫云扬眼里闪过一瞬的失落。
他柔声劝道:“听夏,我很谢谢你,我知道我欠你的,我败光了你所有的钱还有江家的那笔宝藏。”
莫云扬面露难堪,“我不是勉强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只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我是担心你。”
江听夏转身要走,“不需要。”
莫云扬恼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是不是就想这样悄无声息死在异国他乡!”
江听夏上楼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一下一下踩在莫云扬的心头。
“江听夏,你害怕了是不是!”
江听夏脚步一顿,又听见莫云扬大声说道:“你怕见到那个男人!”
“你不敢面对他!”
“所以你怕了!”
莫云扬愤愤不平,“你为他付出那么多,连命都差点搭进去,为什么你要做逃跑的那一个人!”
江听夏终于转过身,她的眼泪颗颗滚落,“对,我就是不愿意见到他!”
她伸手按住自己带伤的半张脸,“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我宁可在他心里我一直是过去那个样子!”
莫云扬眼里闪过心疼,他劝说江听夏,“听夏,我们回去不一定会碰到他。”
“这次我回去,工作地点在南方的一家造船厂,我们不会碰到他的。”
莫云扬问,“我们离开这么久,你就不想回家去吗?”
“错过这一次,我们可能这辈子也难回去了。”
……
南方,造船厂,江听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是怀着怎样矛盾的隐秘心思,跟莫云扬一起坐上了归国的轮船。
家园难舍,故土难离。
江听夏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那颗噪乱的心竟然神奇的平静下来。
莫云扬在造船厂做工程师,江听夏就做他的副手,两人的证明材料上显示是夫妻,于是对外,两人以莫先生,莫太太的身份相处,人后,还是患难与共了两年的亲人朋友。
他们的生活繁忙又充实,半月后,造船厂来了一辆军车,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就把莫云扬和江听夏两个人都带走了。
江听夏并不知道莫云扬去哪里了,此刻,只她一个人单独坐在暗室里。
正前方是一盏白炽灯,或许是故意的,明晃晃正对着她的眼睛,刺得她眯了眯眼。
自从她的脸受伤以后,江听夏不照镜子,也不会用这么亮的灯光,她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里。
突然一下有这么亮的光,她反倒不习惯了。
而且,对面端坐着的一男一女严肃地看着她,一切都像是一场审问。
这种被暴露在外的感觉让江听夏感觉到有些紧张,她不自然地扯了扯脸上用来遮掩面容的黑色面纱。
江听夏猜到,或许是她和莫云扬刚从索国回来的原因,要接受查问,可对面的两个人并不开口问她问题。
屋里一片寂静。
突然,门开了。
厚实铁门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
门口的战士啪一下立正,敬了个礼,朗声道,“首长好。”
江听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满屋子都陷入黑暗中,只有江听夏被暴露在灯光下,她用手挡了挡亮堂的白光,眯着眼睛去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那样熟悉,江听夏甚至都没敢看清那人的五官模样,可她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连心跳都在那一刻停下。
江听夏愣怔在原地,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那个高大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只有皮靴发出的走动声,由远及近,有节奏地踩在她的心头上。
男人走过来,在她正前方的位置坐下。
两人面前各摆着一张桌子,几步的距离,却如一道天堑,隔开两人。
江听夏的视线追随着他,见他并不看自己。
他一张脸隐在灯光的阴影处,面容看不真切,身边人递给他一个档案袋,他低下头翻看。
其实,江听夏看不清他有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一个穿军服的大概轮廓。
江听夏没想到,和厉菖蒲的重逢会这样突然,而他们再见面,竟然是接受他的审问。
厉菖蒲的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冷淡疏离。
“姓名?”
厉菖蒲这样的态度,江听夏还不大习惯,所以有些无措,她的手指掐着掌心,声音沙哑。
“江听夏。”
厉菖蒲的声音中不带半分感情,好似一个陌生人,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你在墨索里城市待了多久?”
江听夏一愣,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过得混混沌沌,都要忘了时间,仔细想想,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怪不得,他坐在她面前,已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江听夏回答他的问题,“两年。”
江听夏看到厉菖蒲沉着脸,两年的时间,一切都物是人非。
厉菖蒲变了很多,他老了,也成熟了,眼下隐隐发青,显出些憔悴疲惫感,他眉头紧锁着,神情冷峻深沉,一双眼睛比之前更加锐利。
厉菖蒲扫了一眼手里的资料,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是江听夏的个人简历。
婚姻关系那一栏,是女人清秀的字迹,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已婚。
厉菖蒲整个人陷在黑暗里,视线几乎要将手里的资料看穿,不自觉紧紧捏住手里那张写满字的纸张,用力到指节泛白,似隐藏着滔天怒意。
他问,“莫云扬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听夏不说话,她内心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一片沉默中。
厉菖蒲从资料中抬起头,紧紧盯住她,无声地逼问。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席卷而来,江听夏嘴唇发干,唇瓣都沾在了一起。
她艰难地张嘴回话,唇上是皮肤被撕裂的疼痛感。
“莫云扬,他……是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