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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城,正午。

刚刚举行完祭祀战死将士仪式的萧胤镇,当众宣布纳菁儿为夫人,并等回燕京后择日完婚。同时宣布暂时收袁氏封地为皇室直领,待时机成熟之时再行处置。并且保留袁氏家族的封地封号,体面风光的给袁博绍等一应将士下葬。

至于战死和受伤的抚恤则由朝廷出钱供养,具体一应细务都托付给贺影寒。因为贺影寒既是袁氏故交,又是萧胤镇的嫡系,自然可以很好的拿捏其中的分寸。

当然,这次祭祀还有一个娱乐项目,就是把叛国投敌并且害的德阳城破的刘豫当众处以极刑,也算是平息一下德阳郡民众的怒火。其实,刘豫被俘虏之后,还试图狡辩一二,但是第一时间就被投诚的女真士卒供了出来。于是,才有了这次祭祀仪式的娱乐节目。

萧胤镇看着刑场之上,发出杀猪一般惨叫声的刘豫,也是暗暗摇头。作为一个穿越者,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时代的刑法,直接杀了便是,何必要凌迟处死那么麻烦。不过,刘豫也确实是罪大恶极,如此刑罚也不为过。

正当萧胤镇暗自感慨的时候,满脸焦急的军师李儒京快步走来,只是匆匆一礼,“陛下,收到燕京城快马急报,长公主青鸾欲自立为帝,而龙将军第一个领兵拥立,准备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萧胤镇闻言一惊,而身旁相依的菁儿却是当即跳了出来,“青鸾怎么会行如此僭越之事?陛下还没死那,她这不是篡位么?”

军师李儒京老于心机,只是一瞟菁儿与萧胤镇的亲密举止,就立刻明白了什么,对着菁儿也是一礼,无比严肃的回应:“菁儿夫人,臣也感觉此事十分蹊跷。我们派出去的几番传骑都没有回来,而这次传递快报的传令兵也是从未见过……臣以为怕不是宵小之辈行离间计。”

“离间计?”

萧胤镇闻言,眉头微皱,看来这事情复杂了。我军北上接连大胜,甚至已经降伏北蛮大军,收复德阳郡,按理说军势和威望都是正盛,如何也不会有宵小再次挑拨离间。可是偏偏就在此时后院起火,连最危难时刻都想着要拉自己逃跑的青鸾竟然想自立为帝。

不可思议,不可置信,不可言喻。

萧胤镇左右踱了几步,突然回头望来,“李军师,你说可不可能是真的?”

“这……”

李儒京低下头不敢回答,他明白涉及帝王皇室的事情最好少参与,不如装个木头,不做意见。

谋士甄诩却没那么多顾虑,上前谏言:“陛下,不如尽快整军回师燕京。倒时无论没有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都可以随机应变就地处理。”

苟亥也凑上来,嚷嚷起来:“赶紧回燕京,有什么事情,等见到长公主说。我是不信长公主会突然自立,这说不通呀。”

菁儿其实性子和苟亥有些接近,实际上还是比较赞同苟亥的说法的,点了点头,刚想进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对萧胤镇急道:“陛下,现在襄平郡还未归附,虽然北蛮大军绕道直取德阳郡,但是现在还孤悬于外。若不赶快派遣得力之人收拢军心,空有大变呀。”

其实,襄平郡因为地理位置更偏向高丽半岛,所以并不阻隔德阳郡与林海雪原,更像一个三角形的位置关系。之前因为襄平城并未陷落,所以众人其实并不着急联络襄平郡。毕竟昨天才大败女真大军,这才过了一夜,但是根本没想到会有如此惊天大变。

此时,萧胤镇也有点明白袁博绍的想法了。本来之前在燕京城下,还嘲笑过袁博绍为什么听到北蛮入侵会吓得连夜拔营回撤。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要是就这么被别人轻飘飘的夺走,此间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军师,你去安排一下接手襄平郡的事宜,然后休整一下军队,我们明日就开拔回燕京。”

军师李儒京却有些为难,“陛下,臣也知道现在说这些话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此去襄平郡,非菁儿夫人亲自领兵前往,才可能顺利拿下。若是派其他人去,恐怕襄平郡的守军不信倒是其次,怕是给当成骗开城门的敌军,再给当场射杀了。”

众人听了都是信服,论算计人心的套路,这李儒京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菁儿抢上一步,郑重行礼,“陛下,菁儿愿领五千精锐去安抚襄平郡。襄平郡多是我袁家旧部,不出旬日必能重归我大燕。只是还请陛下多拨些钱粮,抚慰一下经历战火的百姓。”

萧胤镇也不做作,赶紧扶起菁儿,“朕正有此意,夫人此去一路小心。”

菁儿听萧胤镇当众叫她夫人,当众脸上一红,但是也没反驳,只是应诺。

萧胤镇环顾四野,心生感慨,“只是可惜,不能尽了全功。放跑了女真首领乌烈,还有那个斡本。本想就此北上扫平林海雪原,一举剿灭北方祸患之一,但是没想到竟然突然遇到这般事情。唉……”

萧胤镇等人早就从投降的北满军将口中得知了一些林海雪原的内情,自然也就知道了乌烈和斡本,甚至是东歌的一些事情。

许久不见的祭酒郭孝却突然抢上一步,“陛下勿忧,臣已有定计,可解此难。”

“哦?郭孝,刚刚祭祀仪式都寻不到你,都以为你不关心战事了。现在你却突然跑来献策,是何道理?”

萧胤镇略微吃惊,这郭孝最近确实都没怎么献策,还以为是别有心思,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抱负的。

“好教陛下知道,臣非是无情无义,只是当下情势危急,不是讲这些繁文缛节的时候。臣刚刚起早,前去见了那个女真降人东歌,想问出了一些眉目。”

众人闻言都暗自发笑,谁人不知道这女真美人昨夜被送去皇帝的龙榻之上了,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知道此中曲折的萧胤镇轻咳一声,赶忙问道:“说重点,郭卿有什么妙计,快快说来。”

祭酒郭孝也是一笑,并未卖关子,直接坦言:“今闻乌烈、斡本回奔故土,陛下切不可加兵。乌烈杀父篡位,而斡本久畏乌烈吞并,又想上位,二子回巢必生事端。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之,乌烈、斡本必自相图,其势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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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醉仙楼。

一身便衣的绮罗刚刚翻看完手中带血的加急奏报,抬眼望向跪在下首的蒙面侍女,“这么说萧胤镇竟然又大败了南下的女真大军?这五六万的蛮族大军就这么被轻易收拾干净了?”

蒙面侍女看着自己司主接连不可思议的发问,也是不敢怠慢,行礼回禀道:“回禀司主,正是如此。从这几次劫杀的快马传骑身上搜到的奏报,还有拷问的口供,都能印证这个情报。”

饶是绮罗身居谍报司司主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离谱的事情,要知道就算是大燕国开国皇帝萧龙城,也没有做到能凭借略少于北蛮骑兵的军队,在野战中正面击败北蛮骑兵呀。

绮罗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步,思考起这其间的影响。

这萧胤镇当真是不可思议,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就算是击败大汉国的十万铁骑,绮罗也不过是略略有些惊讶,因为也有自己在其中运筹帷幄的原因,所以也只是惊讶萧胤镇的好运。

可这次不一样,北蛮可是中原北方各国的大敌之一,已经持续数百年危祸边疆了,竟然就被这个年纪轻轻,甚至还有些轻浮的小皇帝这么轻飘飘的解决了。看奏报的意思,还收降了两万蛮族骑兵,甚至俘虏林海雪原第一美人。

不得了呀,要是再让萧胤镇这么发展下去,恐怕这中原之地就真有可能被他统一了也说不定。

“不行,要赶快通知相国。”

绮罗思前想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司主,通知那个相国?”

绮罗一怔,这才想到现在自家这般玩谍中谍,明里还是奸相秦晦的谍报人员。

“当然是两个相国都通知。吕相国才是我们真正的主人,自然要知会其间利害。至于秦晦……他暗中命令我们截断萧胤镇和燕京的文报之路,只怕居心叵测呀。而且就算我们不通知,以他的性格怎么不会有其他的渠道获取情报?”

“司主,你说现在燕京城暗中盛传的青鸾要自立女帝……会不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还算聪明,这恐怕就是奸相秦晦的手笔……只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那?”

“司主,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情。他们大燕国狗咬狗,我们正好渔翁得利。况且只要静观其变,自然就知道为什么了。”

“好,就这么办,”

绮罗下来最后的决断,那蒙面侍女也识趣的退下,独留绮罗一人在闺房内。见人已经走远,绮罗才难得的露出一丝疲惫和担忧之色,那个小皇帝涉世未深,可千万别这么轻易就被秦晦这个老狐狸给阴死了。

想到跟萧胤镇共饮一杯美酒的情景,绮罗难得的俏脸一红。

可千万要挺过这一关呀,你可是唯一一个轻薄了自己,却还没有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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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镐京。

大周国皇宫,群臣吵得不可开交。大周皇帝姬文昌却只是默默看着,并未出言阻止。

原来刚刚留在大燕的细作带来最新的燕京情报,言大燕有发生内乱的可能,长公主青鸾似有称帝的倾向,而领兵北上救援的萧胤镇却已经全军覆没,并死于乱军当中。而且更可怕的是大燕德阳郡举城投降,北蛮大军不日将会南下攻城掠地。

然后朝廷上的大臣们就不淡定了,纷纷讨论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现在正好可以趁机一举攻下燕京,然后我大周国占据燕京这座雄城,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是否有蛮族入侵,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此言差矣。中原各国同根同源,对待异族入侵更应该同心同德。按照旧时惯例,不止不能派兵攻打,还有送钱粮支持。一切恩怨等到退了蛮族入侵再说。”

“迂腐之见,你不趁他病要他命,还去解救……这不妥妥的傻子么?”

“我大周仁义立国,行仁义之师,灭不义之国。此时大燕危难,我们趁人之危,恐遭人不耻呀。”

……

待群臣争得面红耳赤,不分上下之时,大周皇帝姬文昌才轻咳一声,群臣闻声都静了下来。大周以仁义立国,广开贤路,并不计较权威,反而倡导大家畅所欲言。但是毕竟老皇帝姬文昌威望甚众,所以稍一发声,都是静待发言。

姬文昌抚了抚雪白的长须,并未急着下论断,反而看向身侧的太师姜子芽,笑道:“太师以为如何?”

太师姜子芽上前见礼,然后面向全场,“诸位,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

姬文昌点了点头,面带笑意,似乎太师所言正合他的心意。太师姜子芽似乎一句都没说要不要借机攻击燕京,但是句句其实都是在言如何处事为国。

姬武也上前一步,“父王,太师所言甚是。”

姬文昌见儿子如此支持,又扫向其他众臣,众臣无不赞同。

“好。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姬文昌抚掌而起,又看向太师姜子芽,“太师,你看应该如何?”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人两心,其中必衰。陛下,可使人携带钱粮资助青鸾,表示愿助其抵御外敌,并尊她为新任燕国女帝。如此,我大周仁义之名必着,又可分燕国之势。女帝之名太奇,定然多有不服之士,待到燕京大乱,我军再吊民伐罪,必然无往不利。”

“好,就依太师之言。”

姬文昌最后一锤定音。

朝会散去,太师姜子芽和姬武都很开心,因为这次皇帝(父王)正经听进进言,没有再搞占卜之事。

哪知姬文昌回到寝宫才发现,这次决议忘了卜卦,于是又开始算上一卦。

姬文昌看到卦象也是一惊,居然是无妄之卦。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色人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