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听到有人这样说。
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好像就只是朦胧的一道呼喊。
我浸泡在昏昏沉沉的黑暗中,不知道过去多久,在某时某刻,突然睁开眼睛,看见面对面,距离我大概两米的位置,虎杖闭着眼睛漂浮在空中。
这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细碎的光芒此起彼伏地闪烁,周围全是颗粒状的石子四处飘动,宛如夹杂在木星和火星中的小行星带,时刻不停地运动和转移着。
而我们在其间,就像没有穿航天服,却忽然飞上了太空一样。
在我的前方,浓黑的半圆体物质。
往身后一看,那边也有一个类似的圆弧状的半圆体物质,而我和虎杖就立在这两块中间,仿佛是被夹在其间似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两边都生出一股引力,牵引着我和虎杖,往相反的方向拉动,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越来越远。
“悠仁!”我一愣,连忙伸出手,试图飞到他的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我和他的身体都在同时,沉沉地往下坠落。
在极快的速度里,衣物和空气产生摩擦,迸出火光,我用力地调动全身的咒力,试图减缓这种下降的趋势,然而——
“砰”的一声巨响,身体和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震动,直接砸出来一个硕大的圆形坑洞。
“悠仁!”
我连忙去查看他的情况。
粉发少年呼吸平缓,面色红润,身体的各个部位似乎也没有因为强烈的撞击而产生损伤,我稍微松了口气,拍打着他的脸颊,刚打算把人叫醒,就看见手心下有红光亮起。
他的身形开始慢慢变化,稚嫩的面容上浮现漆黑的纹路,线条逐渐变得硬朗和刚直,闭合的四目一起睁开,瞳孔内泛着黑红色的光,殷红的嘴巴勾起,露出丝丝夹杂着恶意与兴味的笑。
是两面宿傩。
我一看见这张讨厌的面孔,就心头火起,忍不住向前大力拽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问道:“你和羂索到底在密谋什么?!”
“他人逃到哪里去了?!”我说,“不说我就杀了你啊!”
“随你。”
他没做抵抗的动作,甚至还自在地抻拉自己的脖子,歪歪脑袋,好整以暇地说:“反正呢,这具身体是虎杖悠仁的,死了就死了。”
“我呢,还剩下十九个切片,你爱杀就杀着玩呗。只是——”他扯开嘴角,拉得极大,露出尖牙利齿,“杀完之后,你的好弟弟可就活不过来了。”
“........”我沉默地往后拉开视角,自上而下地俯瞰躺在地上的姿态,冷冷地说,“喂,你这家伙,到底诓骗悠仁和你达成了什么交易?”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猛地醒悟过来。
当时,在我拉着虎杖前往里樱高中聊天的那一段,两面宿傩的突然出现也好,似是而非的说些梦境醒来的时间差也好,甚至有可能连最开始提出的交易,都只是这家伙放出的迷雾弹。
他的根本目的,完全不是为了和我达成交易。
而是把谁更有可能和他定下束缚的这件事上的嫌疑和重心,都尽最大程度地往我身上扯。
这样一来,大家关注的焦点都会变成——我到底有没有和他定下束缚,从而忽略掉涉世未深,对【契阔】这玩意儿缺乏认知的虎杖才是更有可能受他诓骗的对象。
尤其是,眼前的这人根本就不是只有一周目记忆的家伙,他完全可以利用更加丰富的经验和对策给初出茅庐的虎杖下套。
简直是老奸巨猾,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哈。我还是那句话。”他把手枕在脑后,施施然地说,“谁让你们蠢——”
我面无表情地抬高手,找准脸颊的位置,用了十足的力道,“啪”地一下拍下去,空气中发出清脆又响亮的掌声。
“对不起啊,悠仁。”我在心里默默地念道,“不是悠心姐想对你的身体下狠手,实在是两面宿傩屑到太欠揍了,我不揍一下实在难受。要是等你出现了,我就让你揍回来。”
“喂!”左脸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挨了一下的两面宿傩睁大眼睛,凶光毕露,他的目光像是刀片似的飞到我身上,阴沉地说,“你找死吗?”
“比不上你找死啊。”我摁住他的肩头,伸出右手,准备再往他的右脸再盖一下,两边对个称,他终于开始起身挣扎。
就当我们在坑底进行搏斗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几道交谈的声音,隐隐有火光在向内映照进来。
“这是什么。”有人声音惶恐地说,“好大的一个坑,直接从天而降,慎婆婆,是不是天谴降临了?”
“不要瞎说。”听起来苍老和严肃的女声开口,大概就是那个叫慎婆婆的人说道,“我听说,神奈川那边,也曾出现过陨石天降,在人的家中砸出大坑的事迹,这大概也是这样。”
“家主出门前往源赖家族的会议去了,你去禀告夫人,请她千万不要感到惊慌。”
“是——”
“不好了,不好了!”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道女声的叫喊,随即就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有人喊道,“刚才的巨响震动到屋内,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羊水破裂,马上就要进入生产了。”
“什么?!我去看看。”慎婆婆说,“你们快先去找个接生婆和医生。”
“家里的那个出去过盂兰盆节去了,真该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她说着,也匆匆忙忙地迈着步伐离开,随后,这里就变成寂静的,空空荡荡的一片。
听他们说话的腔调,很像是京都人,但是什么天谴,神奈川,夫人分娩,盂兰盆节,
我听得云里雾里,简直就是一头雾水。盂兰盆节不是八月份的时候才开始么?什么时候七月就开始庆祝了。
难道刚才我在那片空间里,已经过去了一整个月的时间?
还是说——
我的心底越发地往下沉。
直到全部的人都走光,我才终于三两下从坑中跳出来,眯着眼观望四周的建筑。
无疑是京都建筑的风格,充满古韵的院墙,花园和精致的摆设,不远处还有亭台楼阁和假山假石,铺设的石子路一路顺着这里的坑往前方的院落走。
我试探性地往走两步,身后,两面宿傩也跟着跳了出来。
“喂,女人。”他破天荒地没有追究我刚才那一巴掌的事情,而是目光发沉地问,“你觉得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