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目通红,携着怒意走出,却在见到叶雪缨的刹那,脸色一变,彷佛受到了惊吓的小鹿。
她惊呼着后退了一步,骇然道:“雪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别过来……”
原本喧闹不息的房中,顿时寂静了下来。茶嬷嬷一步步走出,神色冷淡地关上了门,只留下了一团混乱的大夫人。
叶雪缨不禁笑了,轻柔道:“大娘,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大夫人脸色苍白,只能拼命地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而她下一秒,却感到屋中的气氛不对,似乎有一股寒气笼罩着她,冻得她直哆嗦。
她顺眼望去,只见华辞墨不知何时已经轻移了几步,走到了她的身侧,戴上了那只碧色的玉扳指。
华辞墨笑容清浅,但面带杀气,轻轻道:“大娘若想说话,那就坐下来静静地说,若不想说,那就在这府中自便吧。”
说罢,他凌厉的眼神瞪了大夫人一眼,便转身去往凉亭中,端坐了下来。
茶嬷嬷会意,将大夫人带入凉亭之中。
凉风拂面,天寒地冻,叶家的前厅一片寂静,被惨白的雪色所笼罩。唯有叶雪缨的环佩叮咚作响,仿若奏起了一曲冰冷的序章。
她静静地步入堂中,只见华辞墨已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负手而立。
华辞墨回眸望去,轻笑道:“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开始吧。”
华辞墨站立在叶家的庭院中,一身黯然的黑衣在冬风中格外引人注目。此刻,他的面容冷峻,双目如同刀锋一般锐利。他静静地等待着聚集过来的叶家上下,包括那些隐藏在暗处观望的人。
“以为可以一直藏着掖着吗?”他的声音清冷,却在寒风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叶家的族人顿时心头一紧,特别是大夫人,她原本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聚会而感到不安,如今听华辞墨的话,更是心惊肉跳。
叶雪缨静静地站在华辞墨的身旁,她知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必将引起一场风波。但她的面容仍旧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说的‘藏着掖着’是什么意思?”叶父,叶家的家主,不满地问道,他的声音带着隐秘的愤怒。
华辞墨微微一笑,却是冰冷至极:“关于白惜柔大人的真相。”
一瞬间,院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大夫人,包括叶父。大夫人脸色一白,她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恐慌。
“你...你胡说什么!”大夫人的声音尖锐,顿时打破了庭院的静寂。
然而,华辞墨却不急不缓地从袖中抽出一份文书:“这里有证据,所有的真相。”
叶雪缨接过文书,清晰的语调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大娘,你对我母亲所做的事,难道就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吗?”
文书被逐一展示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是一份详细记录了白惜柔之死背后真相的文书,其中不仅有确凿的证据,还有大夫人亲口的供词。
大夫人的脸色从惊恐变为绝望,她慌忙转身向叶父求情:“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糊涂,求你放过我这次吧!”
这时,叶清竹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他的眼神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与悲伤:“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母亲!”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震撼所有人的心。他冲向大夫人,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与不忍。
大夫人哀嚎着后退,叶清竹的手握紧成拳,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出。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华辞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够了,清竹。”
叶清竹停下了动作,然而愤怒仍未消退。
华辞墨转向叶父,平静地询问:“叶家主,对于大夫人的所作所为,您又有何看法?”
华辞墨一句话,问得叶父哑口无言。
是的,他又能说什么呢?
白惜柔的死,对叶父而言,也不过是一件家事而已。如今事已至此,叶父只能硬着头皮将此事摆平。
“好了,都不要吵了!”叶父威严地开口,他环视四周,继续道:“今日之事实属不幸,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大家协力遮掩过去吧。雪缨,你是晚辈,又是家中的英雄,你先开口说句话吧。”
叶雪缨冷冽的眼神扫过叶父,再转向大夫人,最后平稳地开口:“诚如祖父所言,今日之事实属不幸,但若不予以严惩,将来还会有更多不幸发生。”
众人立刻明白了叶雪缨的立场,纷纷屏息静气,等待她下一步的行动。
“来人,将大夫人送回屋中好生休息,不可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惊吓。”叶雪缨铿锵有力地命令。几个实力不凡的武士立刻上前,老老实实地架起大夫人,丝毫不顾她的挣扎。
数个嬷嬷也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了叶娇儿,紧接着便有细细的尖叫声划破寒冷的空气。
完成这一切后,武士和嬷嬷们立即退了下去。
凉亭中,叶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华辞墨的身上,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没你们事了。”叶雪缨挥了挥手,遣散了周围的族人。
待众人尽数离开后,叶雪缨负手而立,环视了一眼四周,仿佛要将这庭院中的所有秘密尽收眼底。
“今日按理来说,是太子府的开府仪式,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等烦心之事。”华辞墨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没关系,”他微微一笑,带着安慰的意味,轻声说道:“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可以被战胜的。”
庭院中,叶家众人面面相觑,仿佛能听见彼此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无人敢于第一时刻发声。
“雪缨,你能告诉我们,大夫人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五姨娘底气不足地开口,将众人的眼光重新聚集回来。
叶雪缨深吸了一口凉气,斟酌着词句,决定直接揭露真相:“大娘她,害死了母亲。”
猛地,叶清竹紧紧握住了叶雪缨的手,他的目光中如冰封了一般,透出深深的痛苦和残暴。
五姨娘则看向了叶父,寻求一个能令她放心的点头,然而叶父仅仅是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们自然相信,大娘只是一时糊涂,”叶雪缨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对她的行为进行纠察与处罚,才能防止未来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庭院中都是长久的沉默。
“叶雪缨,”突然,大夫人怒吼出声,言语之间满是怨毒和愤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她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所有人心头。
叶雪缨神情淡然,平静如常,她轻描淡写地回应道:“那您大可试试。”
叶府某处隐蔽的庭院中,一群人正将目光集中在华辞墨那张绝美的面孔上。他刚刚摆平了一场纷争,现在又要面对长篇的讨论。
“既然计划有变,那等开府仪式结束之后,我们再细谈吧,”叶父开口了,他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我们应该给皇帝一个交代,毕竟他还在等待我们的消息。”
听了这话,气氛更是沉重,如乌云蒙上一层阴霾。
“至于我,在这件事上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叶雪缨片刻不停地给予他们压力,“如果早知道大娘用着母亲的胭脂,我会早早让她撤走。”
她语气中的愧疚和懊恼是如此明显,几乎让每个人都感同身受。
不知过了多久,五姨娘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她用饱含希翼的语气问道,“既然雪缨与太子爷深知此事的来龙去脉,那不知你们可有应对的计策?”
华辞墨和叶雪缨相视一眼,似乎都有话要说,最后由华辞墨起头:
“我有一个主意,就看诸位是否愿意了。”
叶父连忙催促:“有什么话就直说,现在可不是扭捏的时候。”
“我们可以对皇上说,大夫人因为受惊过度而昏厥过去了,”华辞墨解释道,“这样,既可以暂时瞒住真相,同时也可以给我们更多的时间来调查此事。”
叶雪缨接道:“但是,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我们必须迅速行动,找出真相,才能让这一连串的事情,有一个圆满的收场。”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庭院再度炸开了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直到叶父用力拍击着桌面,刚烈而响亮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刻行动吧,
“如果有人说大夫人是受惊过度,那么我们难免要将话题转移到那封无头信上,我们只需告诉皇上,这件事情我略有所闻,但是并不知道大夫人竟被胭脂所控制。
“雪缨传给我的胭脂,我在深闺中也曾听说过,但是我从没想过,有人会在嫡母的胭脂中动手脚,所有的事情就这样突然发生,以至于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这事虽然没有任何对大夫人不利的证据,但是她终将会因为自己行为,失去皇上的宠信,甚至日后连我们的家族也会被牵连其中。”
说到这里,庭院中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如果不这样,那剩下最实际的做法就是,”叶父语气愈加沉重,“我们尽快将大夫人移送到家庙养心斋,她将会在那里静心思过,直到洗去一身的罪孽。”
提到家庙,所有的姨娘都明白,皇帝喜欢修道之事,他有许多诸如此类的家庙,只不过是与世隔绝的嫔妃养老院。
一念及此,大夫人绝望地呼号着,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支撑,被妖婆迷了心智般的恶妇。
“你们不要忘了,是叶雪缨把这样的胭脂给了我!”
“如果你们真的要送我去家庙,那就连她一起送!”
这一刻,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强烈的压力,众人注视着大夫人,目光坚定而冰冷。
“当初,我让雪缨试探胭脂,就被警告过,只不过当时我还没意识到,其中的后果竟会如此严重,”叶父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看向大夫人,“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的。”
“哦,是吗?”大夫人开始破罐子破摔。
“当初是谁告诉我,美妾太多,如果不采取强行手段剪除,就会让老爷失去往日的雄风?”
“后来又是谁,不相信雪缨,要我说出实情才肯罢休?”
“我当初是相信老爷,才会听从你的谗言,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不也是你种下的恶果?”
“所以要说这其中有什么对我不利的证据,那就去好了,把我也一起送到家庙!”
大夫人说完,紧紧抱住她已经吓到懦懦发抖的女儿,却不想叶娇儿用力挣扎开来。
“我不要!我不要去家庙!”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这个恶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