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贪心的。”
听她这么说，所有人都明白了，她们差点都被她骗了，此刻，看向她的眸子中满是鄙夷。
“既如此，这衣服是林许送的，你因为自己的私心，不仅毁了衣服，还伤了孩子。按照我们村里的规矩，如此狠心狡诈之人，是要被赶出村去的。”
“什么！”
小江娘在这一刻才彻底相信了，村长的那句“谁说的”，原来她的家事，村长也能管！
“村长，我没有，我没有。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文秀，文莲，文心，你们快帮娘说一说，你们是自己摔的，娘没有打你们……”
本就已经明白真相的众人，此刻对她的求饶和诉苦纷纷嗤之以鼻。
“小江娘，平日里你对小儿子那般好，我们作为伯娘、婶子的，都没有觉得过分。可是今日这事，你当真是做得太过分了。文秀已经十三岁了，可以议亲了，如今你将她打成这样，她以后还如何嫁人？长姐不嫁，后面的妹妹们婚事也不能提上日程，你这是想要毁了江家呀？”
“婶子，婶子。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只是轻轻地，我只是轻轻地拍了她一下，谁知道，谁知道，许许，许许，婶婶求求你，给文秀用最好的药，一定不能让她的脸留疤，一定不能让她的脸留疤。”
闻言，江文秀看向母亲的目光里划过一丝高兴，原来母亲还是爱她的。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她开口安慰道：“娘，我的脸没事的，即便留疤也没事的。娘，你别难过了。”
可是身前的人一巴掌推开了她，“你不懂，你没听吴家奶奶说，你的脸要是留疤了，以后就嫁不出去了。你要是嫁不出去，以后小弟就娶不了妻子了，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着，她一个健步冲到林许身前，扑通一声跪下，“许许，许许，婶婶求求你……”
身后的江文秀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她面上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悲伤。
面对众人，她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娘，对不起。”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她拔下头上的木头簪子就往自己的脸上划了下去。
“啊！”
一声尖叫飘荡在江家院子里，江文秀本就出血的伤口，此刻血流不止，很快半边脸全是鲜血。
“文秀，文秀，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呢？你何苦啊！”
小江娘一直拦着林许，见状，她大声说了一句“得罪了”，一脚将她踢开。
待她看清江文秀脸上约莫半尺长的伤口时，整个人心疼不已，拿着手里的药瓶就要给她上药，可是却被她躲开了。
“娘，我不嫁人。弟弟，也别想娶亲。”
众人都看出来了，江文秀想做什么，可是在看到她面上的伤口时，一阵唏嘘。
真是可怜了这么漂亮的女娃！
小江娘似乎才反应过来，回头就看见满脸是血的女儿，正朝着自己笑。
平日里自卑、讨好的笑容，此刻完全变了，变得令人害怕，令人恐惧。
“文莲，你，你的脸！”
小江娘不敢置信，她没想到江文秀竟然为了不让自己的弟弟娶亲做出自毁样貌的事情，她尖叫、哭泣，可是没有人同情她，没有人劝慰她。
就连之前和她交好的徐秀，此刻也躲在了人群里，一言不发。
自上次开祠堂后，她一直都躲着林许，生怕林许想起来找她麻烦。
毕竟，江家三姐妹都去帮忙了，每日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她们在做些什么。
“文莲，你糊涂啊。娘，娘不是那个意思，娘刚刚是说气话，你告诉娘，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妇人起身扑到江文莲身边，可是却被她一闪身挡了过去，而小江娘因为没有倚靠的地方，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刚刚下过雪，这会儿雪已经化了，小江娘身上的衣服全都沾满了泥土。
整个人狼狈不堪。
“娘，我不糊涂，我清醒得很。我想通了，我不嫁人，你放心吧，这辈子我都不嫁人。”
似兔八哥怒不敢听明白了她的话，小江娘整个人面色变得惨白。
“我，我……”
“这是怎么了？”
姗姗来迟的江宾，看到院子中的乱象，整个人面上满是惊讶。
林松云气急，说起话来很不客气。
“怎么了？你看看文莲的脸，看看孩子们身上的伤，你就明白了。”
闻言，他才看向林松云手指的人。
“啊！鬼啊！”
随着他的惊叫，江文莲缓缓转头看过来，用她嘶哑的嗓音轻声唤了一声“爹爹”。
谁料，江宾竟躲在林松云身后，“村长，鬼会说话？”
看他这副模样，林松云就知道眼前的妇人为何敢这样对文莲三姐妹。
这跟他脱不了干系，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人群里的林大富。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林大富也默默低下了头。
“鬼会说话，我看是你们心里有鬼。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在林松云强行要求下，江宾才抬眸仔细看了看满脸是血的人。
“你，你是文秀？文莲、文心，你们怎么伤成这样，是谁，究竟是谁伤的你们？”
江宾满脸的气愤，视线划过周围的人，眸中皆是怀疑。
“别看我们，打人的可不是我们。”
“文宾兄弟，你看错了，打人的是嫂子。”
“什么？不可能，不会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可是在看到她面上的神色时，就知道大家说的是真话。
“行了，你们两口子的家事我管不着。但是将孩子打成这样，你们今日一定要给村里一个说法，要是有人知道我们村欺负孩子，那还得了。”
“就是，就是，江家的，你也真是狠心。就算孩子做了错事，你也不能将孩子打成这样。更何况，许许刚刚也说了，在她家做活还能每日有五个铜板的工钱，这活计多好啊。我们想要都没这个机会呢。”
在众人的添油加醋下，江宾才了解了整个事件。
大家眼中的愤恨，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他可得好好衡量一下此事。
“村长，这事你看应该怎么办？这事确实是她娘做错了，我也有问题，平日里，我只关注田地里的活计，孩子们都是她娘在管教。要不是今日发生这些事，我是真不知道她平日竟然这样对孩子们。”
江宾一席话，只差把这事与自己无关挑明了，他这分明就是放弃小江娘了。
因为刚刚大闹，小江娘此刻浑身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想起身，可沾了雪水的棉衣很重，整个人一个趔趄，又跌到在地。
她撑着身子爬到江宾身旁，抬手抱住他的腿，“相公，我，我错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江儿啊，江儿本就体弱多病，你看自入秋以来，孩子都伤寒好几次了。我错了，我错了，相公，你帮我求求情，不要赶我出去，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对文秀她们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看着妻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江宾心里很是为难，“村长，她也是孩子的娘，能不能原谅她一次？”
林松云负手转身，严肃道：“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确实管不了。可是孩子的事情，你们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这一次你打了孩子，谁能保证还有没有下次。”
“是啊，狗改不了吃屎……”
小江娘低了低头，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看来今日不给出解决办法，这事无法了结了。
眼眸微动，思绪回转，她跪坐在地，挺直身子，温声道：“村长，这事确实是我错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跟当家的没有关系，我在这里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动她们一根手指头，一定会对她们好。不会在做出今日这样的事情了。”
“呵呵。你保证有用吗？林家的人不也是保证了很多次，可是你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对三郎一家人的。你的保证，我们可不信。除非你发誓，你发誓，若是你再欺负孩子们，你儿就考不上秀才。这样，我们才相信。”
说话的人是乔凤英，两人之前有过过节。
如今看到小江娘这副模样，她不也得添一把火。
谁让之前闺女出嫁的时候，她说闺女身形瘦小，只怕不好生孩子。
闻言，小江娘浑身僵住了，她看向乔凤英的眼神里满是怒火。
她这是逼自己拿儿子的前途换江文秀的平安顺遂。
其实在她心里，几个女儿并不重要，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可是江儿还小，大家都说江儿聪慧，以后一定能高中。
可是看着周围人眼里的挑衅和嘲讽，她心里有些没底。
小江娘举起了手，“我发誓，若是我从今日起对孩子们不好，江儿就考不上秀才，永远都不能中举。”
“文秀，文莲，文心，你们都听到了吗？你娘对我们所有人都承诺了，以后啊，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了。若是你娘以后再欺负你们，你们弟弟以后可就考不上秀才了。”
乔凤英这故意试探的话，让小江娘气急。
她想说些什么，却脑袋一昏，整个人摔倒在地。
“孩子他娘！”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