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弟,你先找个地方坐着,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韩尚突然大声说话,顿时吸引了中间几人的注意力。
“好,好,那可要让厨房的人多做两个好菜,我们这一路走来,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
“放心吧,兄弟,我一定给你安排妥当。我看那儿就不错,我们就坐那儿吧。”
韩尚随手一指,正好落在几人旁边的桌子。
覃员外身边的人一个个抬眸望向他们,那让人不容忽视的目光里含着警告之色。
一个面上满是络腮胡子的男子,靠近覃员外,低声道:“覃爷,可需要我?”
覃员外品了一口茶,看向韩尚两人,正好对上两人的目光。
见人看过来,韩尚适时展露自己迷人的笑容,同时朝着对方点头。
见状,覃员外微微颔首,摇头道:“不用,就是两个外乡人。”
韩尚去寻驿卒了,赵永才这才慢悠悠走向几人身旁的桌子。
才靠近几人,就闻到他们身上一股浓烈的香味,这让他眉头紧蹙。
他可从未听陈伯说过,邕城的男人也爱涂脂抹粉呀,他不自觉打了个喷嚏,而后又忍住了。
几人看他这样,纷纷笑了。
“小兄弟,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面对他们的问话,赵永才心里打着鼓,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起刚刚下楼时韩尚说的话,他端着茶壶,靠近几人,给几人手中的空茶杯倒了茶,点头应道:“是啊,我们是第一次来。只是没想到,刚到这里就遇上了大雪,这雪可真大啊。”
“我就说你们是第一次来,一看你们的穿着就知道你们不是这儿的人。这雪对我们来说,都是常见的,只是外出一定要穿最厚实的衣服,就没问题了。”
听他这样说,赵永才眸光微动,“小哥,你们说的最厚实的衣服,该不会是皮毛所制的衣物吧?”
“哦,你都看见了?”
说话之人刻意拉长了尾音,赵永才听出了里间的试探和质疑。
一时间,大堂里沉默下来了。
“原来是行家呀,我刚刚一看你们身上衣物就知道是稀罕之物。”
韩尚手里抱着两坛酒过来,将其中一坛放在几人的桌上,继续说道:“几位大哥,这壶酒是小弟请你们的,我和兄弟初来乍到,想到邕城做生意,只是刚来就遇上了这场大雪。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进入邕城?”
“哦?你们也要去邕城?你们去邕城做什么生意?”
男子话里充满了试探之意。
韩尚不以为意,回道:“我听闻邕城有上好的织锦,我家中是做布行生意的。近几年各家布行都出了新的布料,唯独我家一件稀罕物都没有出,这才想到这邕城寻这织锦。”
原来是个商客,想到织锦的生意已经交给覃爷,男子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们来晚了,织锦的生意我们城主已经交给覃爷了。”
韩尚瞬间泄气道:“那这样的话,我就无法跟族中长辈交代了。赵兄,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晚了一步。”
赵永才适时将韩尚拉了过来,假意安慰道:“韩兄,我们既然来都来了,要不还是去看一眼吧。我也曾听家中长辈说,邕城的织锦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织锦,所以你提议的时候我才跟着你来,如今若是我们就这样回去,只怕会被家中长辈斥责。”
两人一唱一和,最终还是吸引了主座之人覃员外的注意力。
他睨了两人一眼,问道:“这天下知道蛮荒之地名字叫邕城的人,没有几个,你们又是从何得知的?”
两人顿时紧张起来了,他们竟忘了,现在邕城被世人称为蛮荒之地,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它叫邕城了。
赵永才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他的手心微微出汗。
反观一旁的韩尚,他低头小酌一口酒,才不慌不忙解释道:“即是做生意的,对这天下事自是掌握三分。不然大哥觉得小弟如何敢踏入这邕城半步?不过,小弟认为,蛮荒之地都是外人给的称呼,他们根本都不了解邕城的美丽。”
韩尚是个生意人,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脑袋里装了很多车轱辘话。
面对眼前之人咄咄逼人的态度,他面不红心不跳。
“那依你之见,邕城应是怎样的?”
这还是几人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评论邕城,他们都知道外界对邕城的看法,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解释过。
城主上任的时候交代过,出门在外时不可主动提及自己是邕城之人,也不可主动跟人坦白邕城的现状,他们邕城当初经历的一切惨案,外人记不住,他们自己人可要永远铭记。
听他这样说,再结合林许之前提起的点,韩尚摆动这扇子悠悠道:“韩某不才,若是有说错的地方,还望诸位大哥见谅。”
覃员外眯着眸子,点点头,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继续。
“韩某曾听家中长辈说过,邕城的百姓高风亮节、勤劳诚恳、和善有爱,可是因为某些事情,这才让邕城的百姓心生失望。所以在韩某心中,一直以为邕城是个鸟语花香、繁华富饶之地。虽然被这连绵山脉所阻隔,可是我能想象到翻过这座山将会看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韩尚将他记忆中所有美好的词语都用来形容邕城了,他刚刚看到覃员外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微变,虽只是短短一刹,也足够了。
他就知道,他误打误撞懵对了。
自古以来,没有人会愿意听到外人对自己家乡嗤之以鼻的评价,也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家乡成为别人口中可怕的存在。
不管覃员外他们是什么人,在听到外人讨论自己的家乡时,一定是喜欢听到美好的话。
“哈哈,小兄弟有见识。”
“客气客气,韩某此次前来,一是想做织锦生意,二来也是想看看长辈口中繁华的邕城,究竟是何模样。”说着,他一手倒酒,连喝三碗,“只是,此行注定要失望了。”
“赵兄,韩某对不起你,本是想邀你一同见证织锦的,如今,我们连邕城都进不去。”
事到如今,赵永才已经明白韩尚要做什么了,他假意抢过他手中的酒坛,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韩兄,没事的。这一路来,你已经带我见过很多好东西了,即便看不了这世上最美好的织锦,小弟心中也没有遗憾了。家中长辈要说什么,便只管说吧。”
“赵兄,我心里难过啊,就这样回去,我不甘心啊。”
两人像是喝醉了,一直在说胡话。
一旁的覃员外看着两人这般样子,眸子闪了闪,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一人走到两人身旁,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两人鼻尖。
下一秒,两人直接倒在桌上,再无动静。
“覃爷,这两人?”
“有意思,有意思。明日邀他们同我们一块回城,他们不是想见见邕城吗?我们就带他们去见见,也算是了了两人的心愿。”
“覃爷的意思是?”
那人朝着脖子比划两下,同时看向覃员外。
“嗯,一切如常。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