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天的薇塔。
命运赋予的奇迹早就在一开始都暗中标好了价格,它任由人们挑选,因为它想看他们欠下巨额债务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像他们来时那般轻松。
已经过去了7个小时,凯文没有回来。
冰雪笼罩着雅利洛大地上的一切,而外来者全部被梅用寒霜永远的留下。
城外荒原上们弥漫着冰蓝色的死亡,而城池上的琥珀色屏障和这凝滞的死分庭抗礼。
“来不及了,薇塔,来不及啦。”
黑暗里,有什么在呢喃,是她自己在低语。
原来,直到最后一刻,她什么都没有守护住,那个让她日夜凝望的孩子已经成为了英雄。
她看向桌子上的玻璃杯,那上面还郑重其事的用蚀刻技术印着“Su”的LoGo,这是凯文在学生时代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抚摸脖子上的工牌,那上面写的名字是“娑”,这是这个时代疯狂和冷血的代名词。
她闭上眼睛,世上再无唤她“薇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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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啊,现在如此苦涩,难道那甘甜的往日只是虚幻的影子吗?
2000米的地下太安静,安静到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安静到让她和一切人们隔离开,提前感受死寂和孤独。
一死了之,太容易了,等待着后来者戳着她干枯尸体的脊梁骨指指点点吗?
那样也就罢了,可是当凯文从暗淡无光的星空里回来,他看到这番景象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
薇塔打开留声机,循环播放着伊甸的专辑,伊甸她早已离去舞台,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薇塔大概清楚她的下落。
她是只属于那个黄金时代的伊甸,当她的王国破碎,她将自愿的成为最美的殉葬品。
伊甸,她留下的只有她认为最庸俗的黄金,这些馈赠让贝洛伯格得以建立,让无法享受艺术的人至少能够活下去。
乐声悠扬,回到那个夏日,炎热的奥斯托利亚联邦,火红的天空和喧嚣的演唱会,肩并肩走在沙滩上的三个人。
薇塔收到过伊甸寄来的烫金色信封,她曾经好奇这样子的大艺术家怎么会在意她这个用人命作为素材的疯子。
她那天来到伊甸面前,在明黄色的灯光下坐在钢琴边的伊甸问她:
“要如何才能守住破败的国,要如何粘合破碎的梦,要怎么样才能算拯救。”
薇塔说:“唯有反抗的高歌。”
伊甸笑起来的时候很美,她的眼睛温柔,从那里可以看到如黄金、星海一样璀璨的灵魂。
伊甸说:“薇塔(生命)。”
这是她的名字,也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薇塔向伊甸告别的时候,获赠一个精美的纯金高脚杯,伊甸不告诉她这有什么用,薇塔回来就随手把它放在仓库里。
金杯在昏暗的保险柜里和灰石一样黯淡,它只有在明亮的光明下才能闪耀和璀璨,它必须美丽,因为这是它的价值。
伊甸在那个黄金时代消失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死去,而在之后诞生的,也许只是一个吟诵悼词的吟游诗人,一个死亡的记录者和信使之类的东西。
“悲悼伶人”,薇塔记得这个词汇。
谁知道呢,后来伊甸消失了,再也没有人们见过她,再也没有人记得她。
她可能死了可能没有,也可能随着那些敢于唱响反抗高歌的人们离开,踏入茫茫群星。
——
凯文带上太空的最后一支试剂是伊甸和薇塔的馈赠,是令他化为恶龙的毒药。
<施与者的金杯>
三十五万人数量单位的浓缩反物质抗体,由伊甸和薇塔的血液作为引子,或许点燃他心中孕育的名为<业魔>的怪物吧。
它的具体表现是深邃到成为黑色的液体,浓稠而苦涩,对除凯文之外的所有人来说是一杯致命的毒酒。
“这是万众期待带来的苦果。”
由薇塔一定的脑神经剥离出来加以虚卒残骸制成的特殊生物质外衣<求道者>是凯文给毁灭军团带去的第二件礼物。
它可以在凯文饮下催化剂后进入增幅状态也可以保持他理智的稳定,让他不至于堕落为野兽。
“这是她一个人固执的爱带来的剧痛,是临别时的不甘,是潘多拉盒子里最后飞不出束缚的希望。”
剥离脑神经,相比于失去凯文的生命而言对于她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即使在那最后的战场上,薇塔也算是和他“并肩作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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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快要熄灭的灯火,茫然无措的死笼罩着生者,那些徘徊在寂静里的,在等候着来者光临。
这就是冥界吗?
生命的颜色逐渐褪去是什么感觉,世界被灰白色的缺失点染,莫名其妙的恐惧,一点点黯淡的视野,逐渐无力的躯体。
死亡,呵,死亡吗?
薇塔拖拽着疲劳而濒死的身体躺进那正在实验,尚未投入使用的休眠仓。
最后的时候还可以说些什么样的遗言才能不显得对这一生感到惭愧?
薇塔憎恨命运。
她已经退无可退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已经做出了她所能做到的全部努力,然后她“无能为力”。
【智识】的力量,大守护者的虚名,再也没有作用的反物质抗体,作为“薇塔”这个人存在的一切都在被否定。
她最后一次使用反物质粒子为自己续命。
这是饮鸩止渴。
绝望中她见到头顶上挂着的灯。
灯火,多么美丽的灯火啊,驱散绝望的黑暗,驱散这该死的命运的束缚,把所有东西堂堂正正的摆放在谈判桌上。
如果可以让这深埋于大地深处的研究所,这个承载着三人最后回忆的地方布满灯火,恐怕等凯文回来看见了以后——
即使没有人等到他,也会感到温暖吧?
说做就做,薇塔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尽快处理完这一切。
她想起儿时在科普绘本里看见关于“蝉”这种生物的描写,回忆起夏天那种吵闹的虫子。
深埋大地的数十载孤独,两个月肆意放纵的在地面上喧嚣,短暂的生命,躁动的青春。
多么美妙的灵感啊。
文明将走向成熟,那么成熟之后呢?
成熟之后的文明,生命即使短暂,也将在这浩瀚星空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同灯火,点亮一片黑暗的死寂的毫无信任可言,永远怀疑的森林。
“那就让这灯火为我的救世主授勋吧。”
研究所里残余的反物质粒子被薇塔不计辐射的封存进供能装置里,它可以等待好久好久,两千年之内不会有变化。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一定可以等到凯文回来,一定可以等到下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这里所有的灯泡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被制作者勒令熄灭,它们静静的暗淡着,沉睡在研究所的每一个角落。
生物信息识别装置被薇塔用有限的仪器改造出来,她甚至拆掉了自己的休眠仓,她已经不在乎死亡了。
这千年后刹那的灯火已经成为了薇塔最后的倔强,命运,命运算什么,死亡又算的上什么?
她把由休眠仓改造而成的生物信息识别装置安装在自己办公室的门上,只要那个家伙把这扇门推开,只要是他……
他应该就能见证她送给他的灯光。
这美丽的光明啊,把死亡和遗憾都驱散吧……把他从那个死亡和遗憾的旧时代拉出去,把他带到光明的未来里去!
“献给我生命里的灯光——凯文。”
薇塔干枯的身体在这最后一刻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坚韧,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来就再也不能完成这项工作了。
她亲手把那些灰石块打磨成齿轮,一个个镶嵌;她亲手在各个角落摆放灯泡;她亲手把以反物质粒子为能源的引擎和研究所的供能站连接。
太多的细节,太多的工作量,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当她完成这一切,整个地下研究所好像拥有了生命,它就像“蝉”的幼虫和蛹一样,沉睡在大地的深处,等待着。
它等待着为那个人奏响黄金时代的歌,奏响所有希望和美好的祝福。
这灯火里有太多言语无法传递的遗憾和祝福,这灯火里,是薇塔最后的话语。
“凯文,凯文……”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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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塔已经做完了她能够做到的一切。
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的身体瘦削而轻盈,好像一根枯木落下,扬起尘埃。
死亡,死亡这卑鄙的东西,宛如鬣狗那样终于忍不住了,它们把她团团围住,要以大义和规则的名义带走她。
可是啊……
死亡,死亡就能够让她退却,滚回坟墓里吗?
将死之刻,薇塔在生与死的恍惚间再次看见了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真是美丽的湛蓝色啊,这是……
是……?
【是青眼白龙口牙!!!(即答)】
【我的骄傲,我的灵魂!】
【伊西丝(薇塔),你所看到的未来里,有青眼白龙的登场吗!?】
【(。?`w′?)】(这是游戏王的梗)
【我发动魔法卡<死者苏生>复活墓地里的怪兽:黑魔导少女(梅)!】
【我以场上的真红眼黑龙(薇塔)和黑魔导少女(梅)两只怪兽作为祭品,升级召唤8星怪兽,青眼白龙(凯文)!】
【如果那是无尽的黑暗,那就服从光之龙染尽黑暗吧!】
【青眼白龙(凯文)!】
【对命运使用攻击吧!!!】
【灭びの爆裂疾风弾!(毁灭之爆裂疾风弹)!!!】
【我绝不相信什么命运的安排,人们的命运应该由自己的双手去决定!】
【哇,海马社长我们敬爱你口牙!!】
薇塔原来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金色的粉末,以及一颗璀璨的,如星辰那样无比美丽的晶体。
童话故事的最后结局是什么呢?
是小动物们驾驶着天霆号把魔龙打爆。(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