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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景元其实到现在还不明白面前这家伙要怎么处理已经空了的造化洪炉。

他只能屏退了工造司众人,命令他们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能靠近此处。

最后,景元和王凯文站在巨大的造化洪炉前,等着这人展现神奇的“危机处理大法”。

在景元期待的眼光中,王凯文往前走了几步,闭上眼睛,聆听着大地深处传来的声音。

这是建木,它在星核的赋能之下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生机,甚至即将破土而出,重现当初的一部分威能。

“好久不见。”

王凯文在心里这么说道,他知道建木能够和他沟通,因为在他的思维接触大地的时候,欣喜和亲近的感觉就如约而至。

建木在回应他,回应它唯一的主人。

琼华和建木是极其特殊的关系,在罗浮上他可能是最接近建木的人。

模拟中因为父母的缘故,数年来他服用的都是丹鼎司私藏的建木果实,换句话来说,那是帝弓司命他老人家最熟悉的——不死药。

没有人知道琼华的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那“病急乱求医”的父母也只想看到孩子变得健康,下意识的忽略了建木对于他的影响。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丰饶〉恩赐对于琼华造成的变化是不可逆的。

如此纯度的〈丰饶〉已经达成了质变,使得他的身体向着“神”靠的太近,甚至于拥有了祂的一定特性,连命途都给出了亲和。

祂是丰饶的孩子,是“神”的雏形,是最可能的容器,是那大量不死药制造的“仙”。

即使后来,他将自己身上的异样归纳于仙舟天人种都存在的魔阴身,以海量的万寿无情丹压制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也都无济于事。

〈丰饶〉,已然成为了构成琼华这一生物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再也没有分割的可能性。

这真可谓是“医者不自医,渡人难渡己”……

建木从某一个时间开始,向他给出了它的忠诚,承认了他丰饶孽物的身份。

这份尊崇连倏忽都无法斩断,甚至在他的意志下还背叛了那位丰饶令使完成了战局的逆转。

如今,他回来了,总要做些什么。

暂且,打个招呼吧……

王凯文割开手指,一滴血,滴落在造化洪炉前不远处的地面上。

庞大的根须在刹那间破土而出,眨眼间就将那洪炉吞没在幽幽树海之中,工造司的中央,竟是凭空诞生出一片繁盛的翠色。

工匠们惊异的看着这不合常理的画面,可他们的视线被葱郁的树海遮蔽,根本抵达不了造化洪炉的位置。

他们只能看见将军和友人被这疯长的植株吞没,再也看不见那造化洪炉所在发生了什么。

“老朋友,如果我说,接下来在这里发生的事,全都是为了你,你会怎么做?”

王凯文望着那由〈丰饶〉催生的树海,回过头来,眸子里的金绿色妖异且危险,那不应该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眼睛……

“琼华,我的命,在百年之前就交给你了,只不过你到现在还没有拿走罢了,你忘了?”

景元看上去格外的平静,丝毫不在乎面前这人引动建木之力的行为已经犯下了罗浮的大忌讳。

“没意思,我还想从你脸上看到点意外的表情了,看样子你猜到了?”

王凯文熄灭了那妖异的瞳色,没劲的摇摇头,指尖轻压,几枝新生的藤蔓托着景元把他放在造化洪炉的顶端。

“琼华,这是……”

景元一边被藤蔓裹着,一边苦笑着问他。

“呵,你这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景元虽然没有反抗,可还是不免感到好奇,他知道琼华不会害他,可现在他也想不到对方要做什么,只能任由对方把自己捆成粽子。

“你太啰嗦啦,我准备用着炉子把你给炖了给那毁灭令使作夜宵。”

王凯文说完这话,他和景元都忍不住笑出来,他以前就喜欢和这人抬杠,特有乐子。

“那你火候可要掌握好,焦了就不好吃了!七成熟,记得七成熟!”

景元也顾不上别的,在树藤的裹挟下蠕动着身子,这个时候咱们的神策将军还没有忘记嘴贫。

可下一刻,景元笑不出来了。

王凯文拍拍手,在景元因为过度惊吓而放大的瞳孔面前表演了一出“花开富贵”。

这着实是一个比较惊悚的画面,要描述起来可能会有些令人感到不安:

他的胸膛被他亲手撕开,从中显露出来的不是血肉骨骼和内脏器官,竟是一簇簇金绿色的……“花”。

金绿色的奇迹自剖开的胸膛洒落,花雨飘飞,降临在景元的位置上。

这画面在神圣与亵渎中有着难以言喻的调和,竟然有些艺术性,让景元一时间短暂的失去了言语能力。

他回忆起罗浮禁忌典籍里描述的某个神话故事,有关于〈丰饶〉的可怕传说。

【相传,有丰饶药师曾因苦难而死灭的大地垂泪,其自愿剖切胸膛,自其中撒出淋漓血液,令其沾染灰土,予众生一渡。】

【祂污秽的血液在空中化作琉璃仙枝,琼台花束,落地之时见枯木逢春,再发新枝,遂众生苦厄得解。】

【万千不死神实,由此仪式孕育,枯竭的世界因祂再度“重获新生”,整颗星球都因〈丰饶〉恩赐而熠熠生辉,作宝相琉璃色……】

如今,这血腥的“不死药”自王凯文他剖开的胸膛复现,滴落在景元被藤蔓束缚的躯体上。

疼吗,很痛,剖开胸膛什么的想想都好可怕,可面前这个人好像没有痛觉一样,神圣而温柔的对着景元笑着。

“琼华,你……”

景元试图挣脱这诡异的仪式,可枝干捆扎的太紧让他动弹不了分毫,他只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过往的暗伤和宿疾在逐渐痊愈。

另一种不怎么明显的变化是,景元感觉到丹腑之处灼烧的感觉不复存在,识海一片从未有过的空明,他的生命周期可能延长了很久很久。

最后,景元的眼前模糊成金绿色的雾。

“不要说话,景元…我们现在是共犯了。”

……

等景元的目光再次可以聚焦,他发现面前的王凯文身体完好无损,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景元,成为丰饶孽物的感觉怎么样?”

那人很友好的向着倒在地上的景元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把他拉起来。

景元握住那双有些温凉的手掌任由那人把自己扶起来,他怔怔的看着王凯文。

“为什么要这么做?”景元问他。

“天机不可泄露,景元,但你可以猜猜看。”

王凯文话语一转,又恢复了那一种高(非)深(常)莫(讨)测(打)的语调。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说不定,是因为我想要看你连续加几个月的班还不会猝死呢……”

景元不再询问,他的余光注意到那人的身侧多了一头半人高的小鹿崽,那一看就是一只新生的丰饶孽物……

幼鹿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丰饶灵兽特有的气息,在它脚下隐隐约约有着一些草苗缓慢的自然生长,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可令人更在意的是,这美丽的生灵眼睛中充满死寂无神,仿佛灵魂被夺走了,只是一具空壳。

“这是……”

“嗯,刚刚仪式的某只副产品,可以宰了吃肉,想必味道不错。”

景元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

“不开玩笑了,景元你过来帮把手,咱们把这东西塞进炉子里,等无名客来了就有乐子看了。”

王凯文在景元认真的表情下也难免感到有些不自在,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帮忙。

再看他脚边,呵,好家伙,撬棍,千斤顶,还有几个扳手,该说工造司道具齐全呢还是说这人早有预谋……

一顿叮叮当当,景元和王凯文费力的在造化洪炉上凿开一个缺口,景元下意识的看着这容器的内部,果真是空空如也。

再提溜过来这只笨呼呼的小鹿崽子,嘿,就这么一脚就把它踹了进去,那东西在炉子里面狠狠的撞了一下就陷入了婴儿般安稳的睡眠。

“别担心,丰饶灵兽都很难死,虽然这东西算早产儿,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凯文轻松的对景元说着,得到了他第二个不信任的眼神。

接下来,在景元难以置信的表情下,王凯文轻车熟路的用刚刚凿下来的钢片封住造化洪炉的缺口,又非常保险的焊死。

“大↓功↑告↓成↑!”

王凯文拍拍手,掸去好像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看向身后的景元。

“让我们来好好庆祝一下吧,老朋友~”

景元叹了一口气,默念清心经,好不容易才压下来心口里燃烧着的怒火。

他若有所思,对面前这只金发碧眼的无良孽物所作所为表达自己的不理解:

“刚刚咱们漏了一步,就应该把你这个祸害也塞进去……”

话是这么说的,景元现在还是准备组织一下语言,免得到时候再次面见帝弓司命被当作这家伙的同伙一箭崩了……

景元元:交友不慎,害人害己(╥_╥)

他开始有些后悔和这人来这里,然后不明不白的就被这家伙变成了丰饶孽物。

(帝弓司命:得了■■■,一个传染俩?不是,这还能这么玩的?!啊?!)

(▼皿▼#)

琼华,你坏事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