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觐看到各位是这种反应,深感没趣。也罢,有些东西不是说自己想要就能得到的。即便身为虹颜晶唯一存世的皇子,也不例外。所以颜觐也只得叹一口气,遂即转头问了一个一定会给点反应的人,悻悻然道:
“哎……好吧好吧。那竹厌毕节,你有什么建议?”
颜觐本是随口一问,意图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但没想到竹厌毕节倾泻一般的托出一个计划,他说:
“如果大擎座在,微臣会建议让我们中速度最快的人,在他豹星十四的庇佑下,回返刚刚遇到那紫色怪物的地方,然后吸引可能存在的埋伏,再返回来让毕摩天通伏击牵制,同时让银药卿以蛊毒控制那个施术者,让他交出桃印真夜等人。但如今大擎座不在。微臣认为,为避免进一步的损失,最好的方式是殿下与勋君卫守在这里,而我们剩下的所有人全部进去,探个究竟,并尽量给殿下扫除壁障,即便我等覆灭,殿下也可在勋君卫的保护下,撤离此地。”
听完竹厌毕节的战略,颜觐又把头转向目光停留在密林上方的银药卿,并问道:
“你看什么呢?”
颜觐话音刚落,便听到丛林里传出“啪嗒啪嗒”快速疾跑的声音。法华兰立刻戒备,但没曾想出来的却是长剑璆锵和桃印真夜二人!
“怎么是你们!”竹厌毕节惊讶道。
长剑璆锵脸上的神色更是惶恐,他说:
“我撬你棺材板子!莫名其妙!我俩就这么跑!怎么也跑不出来!”
颜觐盯着他俩惊慌的神色,不知该从何问起,只能希求解释的问道:
“什么意思?”
桃印真夜说:
“只要我们跑出这片林子,不多一会儿,就又会回到刚刚那坨大脑袋那里!真是太荒唐了!我们都不知道尝试了……”
桃印真夜的话还没讲完,长剑璆锵以及桃印真夜他二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消失了。如同压根没存在过一样!
这次颜觐看得非常清晰、真着。可他实在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这诡异的事。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颜觐原地转了一圈,问话也没个具体的对象。
这时竹厌毕节说:
“主公,你看到长剑璆锵和桃印真夜二人的状态没?”
颜觐脑子飞速运转,一边思考一边听言,并回答道:
“看见了,怎么说?”
“他俩身上的伤口明显多了很多。也就是说,他们在不断经历着刚刚我们一起跑出来所遭遇到的事情。”
颜觐恍然,说:
“也就是讲,施法者想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死他们?这……”
法华兰肃穆的表态,缓慢的道:
“再怎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如果一件件排除下去,剩下的结论哪怕再怎么天方夜谭,也只能选择相信。虽然不知道他二人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不同,但可以肯定,他们必定是陷入了某种循环。而且据桃印真夜的话来推断,必定和那个紫色的脑仁有关。”
颜觐说:
“可这要如何破?如果我们过去,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
这时银药卿好似另一个空间来的人,好像没有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似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颜觐的问话,他说:
“殿下看,”他指着密林一处,那里粉末飘飞,“我现在依然确定,那生物没有威胁。刚刚殿下问我在看什么,我看的,就是在树林里标记的位置。”
颜觐道:
“所以呢?”
银药卿说:
“竹厌毕节的战略可行,稍作调整便是。”
颜觐拨动着脑袋道:
“呃……等会,我都有点忘了,你重新说说,怎么调整法?”
银药卿答:
“可以肯定长剑璆锵和桃印真夜会在一段时间内又重新回到紫脑那里。那么我们只需要等待下一次他们跑出来,交待他们如果发生重置,就原地等待。殿下与竹厌毕节和我,我们三人按刚才我释放飞沫的位置为坐标冲进去。法华兰不适合高速移动,所以他和绀栖豹原地待命。我们三人扛过那段隐形攻击,便可以与他二人会合。到时候再商议对策。”
不得不讲,虽然是皇甫欧冶因要测试众武将的实力才促使颜觐举办了那一场御前比武,但是从结果来看,以银药卿这番发言便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次御前比武的意义所在。让这些人在今后的行动中能配合得更加默契。颜觐也对银药卿的说法表示赞同。
于是他们便在原地静静的等待。
果然,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那怪诞的树林中,又听见两个人的声音。只是这次更加气急败坏。稍微出乎人意料的是桃印真夜却是那个谩骂得更凶的一个,而长剑璆锵则是一边嘴上不断的“我撬,我撬!”,一边又“咿呀、咿呀”的叫喊着。只是不知道他“咿呀”谁。不过可以明显看到,长剑璆锵身上的伤痕比桃印真夜更多。
见他们两人出来,这边等待的三人迎了上去。简单把计划说给桃印真夜二人后,他俩就又消失了。
几乎是立刻,颜觐与竹厌毕节和银药卿一点也没犹豫,便冲着那粉末翻飞的位置奔去。在受了一些创伤之后,就在之前碰到紫脑的位置,颜觐他们三人与长剑璆锵二人碰头了。
颜觐首先提问:
“你们明明知道每次跑出去都会在一会儿后回到这里来,又为什么老干这种事,难道没想过其他什么办法?”
长剑璆锵身体好多地方都渗着血,没好气的回答道:
“忘萱王,我他爹的又不是傻子。那指定是因为这地方他没法待啊。”
颜觐很奇怪,又问:
“怎么?有毒,不能呼吸吗?”
银药卿说:
“这里肯定没有毒。”
桃印真夜道:
“不是毒,但却是没法呼吸。”
这话说得让颜觐感觉更加奇怪了,遂问:
“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剑璆锵这下绷不住火了,他拿着他那把硕大的剑伞,不断的夯击地面,然后道:
“还不是他叫我吃了一块脑子!你们就看吧,再过一会儿。我们俩从内往外,就要从身体里长出紫色脑子来!鼻子、嘴巴,连他妈的屁眼子里都长!我撬他妈的棺材盖!只要是个洞,它都能往外长!越长越多!越长越多!我他妈的,你们看见了吗?我身上的口子比他更多,我如果一直待这里,我就要变成那恶心的玩意了!”
桃印真夜补充道:
“只要离那玩意越远,它们生长得就越慢。但是……你们也看见了,只要超过一定距离,一定时间,我们就又会闪现到这里来。”
“吃吃吃!好吃吗?现在好吃了!我真是撞到鬼了!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就信你!”
桃印真夜面对长剑璆锵的责备,没表态。脸上也没有愧疚,反而是有点事不关己的感觉,给人感觉就像他自己不会“长脑子”一样。
在长剑璆锵和桃印真夜的咒骂之中所描绘出来的东西,简直让颜觐他们无从应对,一个个像木鸡一般呆在当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玄幻、恐怖了!其诡谲程度,仿佛就像在看脑子有问题的人把梦境写下来成书的志怪小说里面的情节。
首先这环境就已经让人不适了,再在里面看见一个世间不可能存在的、说不好是植物还是动物的紫啦吧唧的东西。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隐形攻击,它没有机关,找不到释放者。最后便是他二人遭遇到的奇异的空间变换……
不过就像法华兰所说的,再怎么难以置信,眼见的,它就是事实。不可能因为你拒绝相信,长剑璆锵和桃印真夜身上的血就不会流了。
颜觐把注意力放到那个巨大的紫脑上,它还是瘫成一坨在那里,一点也没变换位置,不过与第一次见到时有所不同。颜觐发现那颗半球型脑子的旁边,掉落了好多碎块。
“对!我砍的。”长剑璆锵主动认了,他说,“但没什么用,过一会马上又长齐。砍掉的部分也不会贴回去。我撬他妈的。恶心!”他冲那个‘脑子’骂道。
“唔……”桃印真夜首先道,“来,来了,又来了。快!我们得赶紧走!”
不一会儿,长剑璆锵也有了反应。颜觐看到,在他的瞳孔里,的确开始慢慢变成紫色,有什么东西像豆腐那样开始往外蠕动的溢出!
银药卿的伤药都还没来得及给他们,长剑璆锵就不由分说的便去追桃印真夜。还是那个方向。片刻后便又听到长剑璆锵喊“咿呀”。这次看得明白,长剑璆锵‘咿呀’的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
颜觐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对策。与刚才在外围第二次碰到他们二人的时间相仿,长剑璆锵和桃印真夜,又一次出现在了颜觐他们身边。这次的出现,长剑璆锵几乎可以说是血流如注了。桃印真夜伤势也更重了。
必须得想个办法出来,照这样下去,不出两个回合,长剑璆锵不死于‘长脑子’就会死于流血过多。
而且这个法子的赶紧想出来,因为又看见桃印真夜的瞳孔慢慢演变成紫色了。
可在这种情况下,‘急中生智’哪那么容易?没有办法,颜觐只能暂时凑合着说:
“长剑璆锵,是不是到一定距离,那些‘脑子’就不再生长了?”
长剑璆锵气喘吁吁的说:
“是,是的。”
“那这样,我们一起到那个不会生长的位置。先保住命再说。”
桃印真夜说:
“但那个位置会有不知名的攻击。虽然不及更深处那么密集,但也不会给予喘息之机。”
颜觐说: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到时候我用月水花镜配合《斑驳皇华宝典》给长剑璆锵抵挡。竹厌毕节你就搭档桃印真夜抵抗。届时再用银药卿的伤药趁机治疗。”颜觐一转头向着银药卿,“银药卿,你就在这研究一下那颗怪脑仁吧。一切拜托了。”
颜觐撂下这一句,他们四人便又开始了奔跑。
每当长剑璆锵和桃印真夜再次变幻到银药卿身边,他们便马上又赶到颜觐和竹厌毕节的位置。银药卿也专心致志的在原地取样、分析、试验。
如此重复,不知多少回。
……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熬过了一天一夜。长剑璆锵和桃印真夜的伤势的确是见了好转,但体能明显下降了很多。竹厌毕节也支持不住了,随即到丛林外围换了法华兰过来。法华兰在得知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对策。只得按部就班的暂替竹厌毕节的任务。目前的策略也不需要什么速度,因而竹厌毕节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休息。
不过让人稍微转喜的是,法华兰毕竟以前是胧月院的僧人,对于治疗这件事,还是颇有些手段的。所以在外伤上,几乎每个人都得到了相应的疗愈。但摧残他们的又何止是那些外伤,而是那无穷无尽的重复折磨。好了又治,治了又伤。并且随着各自的疲态,注意力稍微一涣散,又会添上一道新的伤口。
这些伤口,看上去都不致命,但刀刀都割到‘心’上。
反反复复,去去来来。这是对身体和心志以及毅力的多重考验。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银药卿也同样不眠不休的进行着他的研究。
但,还是没有结果。
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恶意的玩笑,总之桃印真夜甚至竹厌毕节都曾发出过“不如死了算了”的感叹。可与他二人不同的偏偏是那个成天吊儿郎当的长剑璆锵,他反而一直非常积极的组织着抵抗。原因是来源于他的困惑,他起初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颜觐要帮助自己到这种地步。但慢慢的,他也不再问了,长剑璆锵把自己的疑窦自我给消化了。继而转变成了感激。不过精神上的昂扬再怎么也敌不过漫无休止的侵蚀。
终于大家都支撑不住了,即便颜觐发动了他的黄灵,在这样无休无尽的消耗之中,也经不起折磨。大家都只剩最后一口气。
这时在所有人都极端疲乏,行将倒下的时候,在他们的头顶突然传下一阵巨大的爆炸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