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安从没想过,这世上竟会有人对他影响至深…
那日屋顶相聚,让他知晓了自己的内心。他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他就对江洛见色起意了。
一次次的接触下来,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公务繁忙时,他歇息的时间里会无意识的坐在案桌前发呆,脑子里竟全是小姑娘面对他时的狡猾。
她为他上药时的担惊受怕。
她命悬一线,看到自己时,那双闪烁着光的双眸。
她在使唤自己护着她到国公府后,赶他走时的干脆利落。
还有茶馆里,她对自己的信任……
出远门时,他又时不时的会冒出一点担心。
担心小姑娘在府里,面对那些人,能不能应付得了,会不会受到磋磨。
直到今日,她仅仅是几句恭维的话,再对着自己甜甜的笑上一笑,他竟然会自觉的替她收拾烂摊子。
虽然,即便她不整治洪澈,若是苏木将今日发生的事禀告于他后,他定然也会毫不犹豫的对洪澈下手。
小山上,他不自觉的想要跟她靠近,想要跟她多待一会的心思,让他有些后怕。
陆今安觉着,他真的要回府衙里静一静了。
如他这般名声,又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是不适合有软肋的。
除非,他能掌控一切。
很显然,现在还不能。
他要给自己时间好好想想,有些事,必须要思虑周全,方能继续走下去。
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谢夫人闻言,也没有再劝他,只对着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舅母知道你忙。安儿,你办差时务必要先保全自己,再重要的事,也没有你的性命重要。”
这些话也只有在这里能说一说,若是回了京城,只能闭口不提。
谢夫人对他的一片拳拳爱意,仅次于靖王妃,陆今安当然懂得。
他面上微暖,声音也不再阴沉:“安儿知晓了,多谢舅母挂怀。”
陆今安又瞟了一眼谢晴,这才将视线落在了江洛的脸上:“表妹,江小姐,告辞。”
原本他是不用跟二人再打招呼的,只不过,他好似拗不过心里的另一个小人儿。
“表哥你去忙就是,今日多谢你将洛姐姐送回来,等我的脚伤好了,我把父亲珍藏的孤本给你送去哈。”谢晴对着陆今安不停的挤着眼睛,笑道。
好似全然忘了,她与陆今安才是亲表兄妹。
陆今安嘴角扯了扯,不置可否:“那我就先谢谢表妹了。”
“不谢不谢,谢老头本就是为你珍藏的,每次还非得装模作样的让我去抢来,再送与你,真是……”
谢夫人颠怪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可别把你爹给卖了啊。”
谢晴摸着额头,笑的眉眼弯弯:“知道了知道了。”
江洛看着他们之间的亲昵,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开心。
她这一世,总是比前世好的。即便没有亲生父母的疼爱,可她有吴妈妈的爱护、有舅舅们的牵挂。
如今,还有谢晴和谢夫人的关怀。对了,还多了一个靠山陆大人,也算是不错了。
江洛想到此处,忽觉一道视线停驻在她身上。
她抬眼望去,便与陆今安的视线相撞,江洛顿觉心跳更加的快了。
她见陆今安一直盯着自己,便只好按耐住那颗要蹦出来的心,起身行了个万福礼,又勉强甜甜一笑:“江洛恭送陆大人。”
陆今安得了她的笑,沉默的点了点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
谢夫人在一旁看得有些稀奇:这安儿看江洛的眼神,怎么瞧着有些不一般呢……
她又瞟向刚坐下的江洛,见江洛并无异样,心里又有些不明白了……
难道只是安儿对江洛起了心思?
想到此处,谢夫人一个激灵。若真是如此也不错,可江洛身上还有婚约呢!
不行,她得找靖王妃寻摸寻摸……
江洛此时正给谢晴舀鱼汤喝,她伤了脚,多喝些鱼汤补补也好。
三人又喝了会儿汤,一旁的万妈妈便叫了小丫鬟来收拾桌子。
须臾,小丫鬟们端着东西鱼贯而出。近身伺候的大丫鬟,则恭敬的端上了,刚刚沏好的茶。
温度适宜,茶香扑鼻。配着这庄子上的清风与鸟鸣,当真是人间值得。
今日因着是来散心的,三人就没有要丫鬟们近身伺候。
谢夫人也心情甚笃,便吩咐厨房里多备了两桌子的菜,让跟来的丫鬟婆子们,聚在一起吃些。
不用伺候主子用饭,又能吃上主子特意赏下的饭菜,也就只有在主子跟前,有体面的丫鬟婆子才能得了这些。
这可是天大的恩赏。
谢夫人此番做派,府里跟着来的众人,回去时伺候的更加尽心了。
而庄子上的下人,则更加努力的做好本分之事。就盼着有一天,能得到主子的赏识和青睐,被调到府里当差去。
有那年岁大些的婆子,也更加卖力。
她们不能去府里,可她们还有儿子、女儿啊。
到时,若是能去府里当个丫鬟,亦或小厮,也都是体面得不能再体面了……
在这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世道上,后宅妇人的手段,与官场上的并无二致。
在三人坐在廊下的黄花梨木排椅上,吹着风,喝着茶,又喂着小鱼儿时。
北山脚下,西北角的马场里,迎来了永兴伯府大公子洪砚。
要说这歹竹出好笋,还真真是应验在了永兴伯府。
整个永兴伯府里就四个主子,只有这位大公子,是在为伯府的日后殚精竭虑。
此人年仅十九,如今已是翰林院从六品修撰。
日后只要勤加努力,位极人臣不是虚妄。
洪砚一路疾驰,到了马场看台下,才急急的勒住缰绳,让身下的马儿停在原地。
他身姿轻盈的翻身下马,一袭灰青色官袍,腰上配着黑色革带。将他整个人,都衬得更加稳重。
瘦削白皙的面庞上,剑眉星目,俊朗非常。仔细看去,五官倒更偏向永兴伯夫人杨氏一些。
洪砚双手提着衣摆,快步朝台上走去,脸上带着些焦急。
翰林院近日为着几个月后的秋闱,很是忙碌。众人一直忙到了巳时,曾学士这才放人。
他还未出宫门,便瞧见等在那的伯府小厮,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