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神印,以我之躯,祭生阵,现——”
呼啸的灵风从地面升起,四周展翅着青蝶,耀眼而强大的光芒瞬间将许安簇拥。
原本黑雾缭绕的白茫悄然变得绚烂。
旋转闪烁的法阵迅速扩大,仅在一时间便将那黑袍男子团团围住。
他摊手讥讽的大笑,“蘅啉,这就是你全部灵力所结的法阵?连你当年五层神力都不如啊~”
“祭生阵?哈哈哈哈~你想与我同归于尽?可你忘了,我是混沌,我是连三界都畏惧的存在!”
低沉的笑音逐渐在周围回响起来。瞬然间,浑浊的气息布满整个法阵,激烈的排斥声如同天地碰撞,将虚无的地面震的颤动。
面临生死攸关,许安第一次生出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恐惧感。
但她早就不怕死了,她现在只怕他们不能活着出去,只怕不能替流逸萧报仇,只怕辜负了万千信仰她的子民。
只怕再也见不到夏夫人和那几位长辈了,只怕…永远见不到她的母亲和她父亲的模样。
愈发猛烈的袭击似乎快将法阵击碎,庞大的黑雾从四面八方再次汇聚。
混沌妖,本就是无躯无体,没有致命的地方,也没有畏惧的灵力,他们可以以各种形式存在,或是人形,或是透明。
法阵所控制的,只不过是他的一部分,在魂恶界,梦魇与痛苦才是归宿,哪怕灭的掉眼前的黑袍男子,却永远阻止不了他复生。
他需要的,是痛苦的气息,是梦魇的恐惧,世间最不缺的,便是如此。
看着眼前即将碎裂的法阵,许安心头的惶恐也逐渐遍布全身。
“系统!你大爷的!你也没告诉我这么多妖魔鬼怪啊!这手镯里的人都被放出去了,我还能活吗!”
即便是如此险恶的境地,她还是不由得吐槽几分,“我要是死了,谁帮你完成任务啊!”
我还不想死啊!学了那么多灵术,我还没用过啊!
“叮——神识链接已生效。”
手镯传来声响,许安茫然眨眼,怎么这次是手镯传来的声音?
正咬牙施法间,身后传来温暖的气息。
优雅的五指紧紧握住她颤抖的手腕,长而细黑的发丝从耳侧飘起。
略有力的手指点上许安背间,源源不断的灵力从身后传来,亲切而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四周。
还未来得及回头,眼前的法阵瞬间灵光四射,由祭生阵幻化为巨大的八根光柱,光柱落地,迅速相连。
轻柔的手心握住她的双手,似乎在引导她重复那个动作。
许安顿了顿神,思绪翻滚。
难道她是系统安排的帮手?
“又是你!今日你们都得死!”
刺眼的光辉闪的许安半合着眸,她企图回头看清那人。
他们认识?
忽地,她被身后之人拽手落地,随即便被那女子向后推去,刚踉跄了几步,熟悉的灵力朝她涌来,窜入额间。
这…这不是我的灵力吗?
“你…”“安安,去吧,既然你选择接受这个身份,那就走下去。”
还未询问出口,答案便随之而来。
妈…
一时的激动竟让她哽咽起来,甚至喘不上气。
虽是欣喜若狂,眼眶中却盈满了泪水。
许安竭力朝身前的女子奔去,心间满是无法描述的情绪。
可还未触碰到日思念想的人,灵气便将她阻隔。
眼前那貌美的女子微微含笑,现代的服饰格外明显。
“安安,别回头,朝前走,我在你身后。”
简单的话语,却回答了许安所有的不安。
“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见的。现在,还有人在等你出去,对了,告诉你娘,蒲公英会落在她身上。”
“接着——替老妈交给那几个大叔,中间的,是你的。”
拼凑而成的吊坠稳稳落在许安手中,她再次抬眸,眼前的身影却朝法阵跃去。
虽有万般不舍,却不得不离开。
“别回头!朝前走!”
坚定的话语给予了许安十足的勇气,她擦了擦脸旁的泪痕,踌躇的往后退去。
别回头,朝前走,我在你身后。
她默契的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曾经的谣言只是谣言。
她的家人,从未抛弃她,也从未离开过。
眼瞧着视野之中越来越模糊,白茫之色也过渡消散。
梦魇之外的几人无一例外,皆惴惴不安,他们厮杀在黑暗之中,尽可能的为许安争取时间。
困在噩梦中越久,意识便越会被侵蚀,而那些寄生的家伙便越猖狂。
灵力越强,越危险。
“小山儿,给那位安排的药…这几日可服用?”
“回庆公公,三皇子每日都照常用膳,应是没有差错的。”
“喏,赏你的。”只见那眼熟的男人拍了拍身侧的小伙,笑意浅浅,“皇上吩咐了,里面那位需要什么就备什么,但这药…一日不可停。”
药?什么药?
许安穿过房门,偌大的屋内摆放着精致的物件,却格外寂静,没有任何生气。
这里的场景太眼熟了,可这次,却无比冷清。
她环视看去,寻找着沈亦的身影,却在门后瞧见了他。
看起来有些稚气的少年却满目忧愁,他怔愣的捏了捏衣角,嘴角轻扬,似是自嘲的呼了呼鼻息。
那一头墨绿而发黑的青丝散在两侧,眼中黯然。
虽然许安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但这既是梦魇,便是他痛苦之处。
没有时间耽搁,她施法显形,却因突然,有些惊到身前之人。
哗——
锋利的剑刃一晃而过,落在她的肩处。
“你是谁的人。”
“木头,快醒过来,这一切都是你的梦魇。”
许安往前挪了挪步子,些许痛感从脖颈处传来,那泛着银灰的剑刃生生划破了她的脖侧。
眼前的少年眉眼深沉,眼瞳映出一抹阴鸷,和记忆中的他,全然不同。
她紧紧注视着他的眼波,企图让他记起些什么,“我是许安啊,木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被罚吊桩么?那个时候,你还救了我,后来,你亲自登门提亲,我们的亲事便定下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我虽是皇子,没有灵力也没有靠山,你编如此谎言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为了试探我?”
话未说完,沈亦便冷声出口打断了许安的说辞,他审视着她,眉间浮起一丝不解。
氛围寂静半刻,锋利的剑刃随即便被施法打碎,她不能再等了,混沌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不装了?”男子低眸轻笑,收回了手,一副颓丧又清冷的姿态,“陛下派来的?怕我不顺从?还是怕我泄密?”
“那药我会继续服用的,我会装作一切都不知晓,我会顺他的意,成为他的棋子,成为他的傀儡,如此答复,你可满意了?”
他讥笑的神色间裹挟着无尽的忧愁与苦涩,即使不知是何情况,但光这么看着他,许安都不由心疼。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他,十指紧紧覆于少年明显的脊骨处。
突如其来的拥抱倒令沈亦断了思绪,他愣愣的靠上门框,有些不知所措。
许安抬头看去,与那些许慌乱的眼色对上。
随着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抬手捂上了他的眼,踮脚吻在他的唇间,如第一次亲昵那般温柔。
被“占便宜”的男子脑中只剩下心跳的声音,他控制不住的加快心速。
许安贴在他的耳边,柔声开口,“木头,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我是为你来的,你现在在梦魇中,你必须醒过来。”
她挪开了手,继而说道:“你的腹部往下一拳处,那个地方,有一小块印记,你最敏感的地方,是这里。”
话落,许安便落吻于男子的耳垂处,有意无意的呼了呼鼻息,引的沈亦一阵颤栗。
他略有些吃惊的扩了扩眼瞳,复杂的目光落在女子脸上。
“还不信吗?木头,你是木系灵根,是山间生灵所聚,是皇上带你回了皇宫,你的师父是清真人,你唯一的好友是许泽安,而我,就是一直跟在你们身边的许安。”
“你……”
“言木亦,言大少爷,你当真没有一点印象么?”许安瞧着他,倒显得束手无策起来。
“得罪了。”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她就不信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许安也是实在,二话不说便要将沈亦压倒在床,可他现在没有任何记忆,自然不能顺从。
“无耻。”
男子挣扎起身,许安哪能让他逃了,猛地将他拽过。
“等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你还有没有印象。”她着实有些气的上头,明明那么深刻的回忆,他们一个二个全都忘了,实在可恶。
“跑什么?你哪里我没见过?就连你在床上潮红喘息的模样,我都能画一幅画出来。”
“下流!世间怎会有你如此无耻之徒!”
许安施法将他压在床上,不留一丝机会让他挣脱,她抬起他的下巴,俯身看去,“你求我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下流?你娇吟出声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下流?”
如此这番,这哪是噩梦啊,这是喜剧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