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正半躺于龙骨雕床之上的褚腊,见此景,猛地自床上跃起。
一脸震惊,凝视着老何。
这老何莫非见自己麾下无兵可用,欲图弑主夺位?
县令之位已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嫌弃县令之职太过低微?
呵,这老家伙竟有如此贪婪之心!
那三位亦被吓得魂飞魄散。
方夸完老何忠诚无比,老何便持刀步入,意欲何为?
“领主大人!”
“此次远征,未能征服三河县,实感愧疚!”
“闻君苏醒,吾即刻前来!”
“今日,吾愿于汝前自刎,以慰吾心,观之!”
言毕,拔刀直指咽喉。
三者愕然,狼狈奔向老何。
“大人!”
“不可啊!”
“汝之忠诚,如日中天!”
“汝乃堂堂正正之勇士,苍天怜悯,出手阻止!”
“若非苍天降霖,三河县早归吾手!”
“是啊大人,此事已竭尽全力!”
“此事岂能责汝?”
“万万不可啊!”
二人抱腿,一人拽臂,将老何束缚,以防其自戕。
抱腿二者,竟失声痛哭。
若无老何,
今后何处寻觅丰厚财源?
“绝无可能!”
“皆退开!”
“吾愧对大人恩赐与栽培,如何颜存于世?!”
“退开,莫挡吾路。”
老何一脚踢开一者,挣脱拽臂之手。
再次举起利刃。
“老何!”
“速止!”
“欲杀汝,先杀吾!”
见此情景,褚腊不及思索,自床榻跃下,捉住老何之腕。
老何见状,
手中巨刃哐当坠地,踉跄后退数步。
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却未如愿,胡乱擦拭面部,不知是言语时溅出之唾液抑或浓重鼻涕。
“唉……”
“吾真老矣,无力回天……”
老何掩面摇头。
颓然佝偻身躯,踏出门外。
无可奈何。
再待片刻,恐笑场……
自身未有泪水,而彼三人如丧考妣,涕泪横流。
以及褚腊那焦虑神色。
唉……
昔时何不投身戏剧……
“大人,是否应尾随查看?”
“何大人,恐有不测?”
三人忧心忡忡,目送离去之老何。
“罢了……”
“一切交予时间……”
“未料此人,竟如此多情!”
“先前或许吾有所偏颇……”
褚腊摇头叹息。
总觉事有蹊跷,却又难以言喻……
仿佛在神秘的市集中,店主望向你,神秘一笑,低声道:“此物与你有缘,亏本出售,只需十五枚星辰石!”
你试图砍价:“能否十四……”
对方点头,瞬间成交!霎时,心中一紧,或许开价太高了!
那种感觉如出一辙……
……
三位监察使甫一走出隐秘之门,立刻疾步追赶向何老的方向。
尽管褚腊曾言,男子的创伤需以时光治愈,但他们三人担忧何老会遭遇不测。
如今的何老,毫不夸张地说,已是他们心中的支柱。
何老费尽心机完成了秘密任务,哼着奇妙的旋律,正欲返回,品一口仙酿,尝几碟奇珍,却半途被三人拦下,一番教导随之而来。
他们从古代贤者的坚韧忍耐讲至人生的价值,从翱翔天际的神奇羽族谈到河流中长寿的玄龟。
拉着何老谈论不休,直到何老拍着胸膛保证绝不轻生,三人才勉强放行,满心不舍地目送何老离去。
何老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迈向府衙的路途。
人啊,还是不要太吸引人为妙,你看这三个痴心追随者,真是难以驱离……
“大人!”
“您的侄子在外厅等候。”
何老踏入府衙,管家悄声禀报。
“侄子?”
“我妹子去世已有二十载,哪里来的侄子?”
何老一脸困惑。
进入屋内,只见衣衫褴褛,如同流浪者般的赵高咧嘴迎了上来。
“呵呵呵!”
“二叔……”
赵高露出一排泛黄的牙齿,准备给何老一个热情的熊抱,身上难闻的气味差点让何老呕吐。
“那个……侄子!”
“去!”
“快去给大侄子准备些食物!”
何老咬牙切齿地吩咐管家。
管家无奈地摇头,转身出门。
这样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一人升天,鸡犬同升。
家中有人崭露头角,远亲近邻都会闻风而来,这种场景何老见怪不怪。
见管家离开,何老一脚将赵高踹开。
“来有何事?”
“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何老捏着鼻子,颇感无奈。
“嘿嘿,何班头,不,何大人,河谷县戒严了,别无他法,只好装成乞丐混进来。”
赵高毫无怨言,嬉皮笑脸地捂着屁股回来。
“来做什么?”
“胡都古那小子又有新计谋了?”
何老当然明白,赵高必然是受胡都古之命前来。
“这些日子我们已掌控了河谷县的所有乞丐帮派,获取了不少情报。胡老大让我告知,要提防扈元青。”
“要不要直接解决他?”
赵高笑问。
“扈元青?”
“他怎么了?”
何老颇为疑惑。
“你们出征期间,扈元青似乎调查了你,还向刺史传递过信息,但不知具体内容。”
“胡老大的意思,无论如何,先除去扈元青,以免夜长梦多。”
赵高在月光下对老何低语。
“抹除?”
“我曾指望他帮我打通通往执政官的道路,但如今有了克鲁·拉格,他的价值便消失了。”
“抹除也行,只是你们执行时务必秘密无痕。”
老何紧锁眉头,眼眸映照着神秘星辰的光影。
克鲁·拉格非比寻常,此人疑心重重,行事谨慎,草率行事恐反被他识破。
“呵呵!”
“何大人请放心,我们是暗影三十六骑……”
赵高嘴角扬起狡黠的微笑,挑起一侧眉毛。
“滚!”
“回去告诉胡图古,让他少动手脚,少爷我另有布局!”
老何一记飞踢,将戏谑的赵高踹向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