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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我的亲奶野奶和后奶 > 第121章 樊玲珑死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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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蕊凝内心深处一百个不愿意,最终还是不得不下嫁给了吴家公子吴业廷。这不仅仅是因为父母的安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解蕊凝在南京独自居住,生活孤单寂寞,这给吴业廷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他们在一起打打闹闹,不久之后,竟然慢慢地培养出了感情,开始谈婚论嫁。

吴家已经在南京筹备好了盛大的婚礼和婚房,只等选定的八月初八这个吉祥的日子来举行结婚仪式。

樊玲珑在儿子住院第五天回到家里。我老奶刘曹氏看到这个女人,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身上。“你这个鳖孙女人,不干一点正事儿。叫你给孩子断奶,你躲两天就行了,你倒好,没尾巴麒火一样,“嗤”一下就没影了。”

樊玲珑满院子找儿子,任凭婆婆骂。她心里更想儿子,那是她的一切。

“要是我孙子救不回来,我到大街上吆喝你去,我叫你发骚打圈。”樊玲珑哪有心情和刘曹氏理论,她从刘雅婷那里知道儿子住院,骑上马直奔县城。

樊玲珑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她的奶头一塞进儿子的小嘴,刘麦囤狼吞虎咽吃上了。樊玲珑哼唱:“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妈妈,妈不来,叽里咕噜滚下来。”刘麦囤睡觉了。樊玲珑的奶水就是盘尼西林,头孢地尼分散片,刘麦囤两天就把剩余的水痘出齐,尽管脸上落了不少麻子,总算度过人生一大劫。

刘汉山兄弟俩小时候出过水痘,对天花有免疫力。他们在医院照顾几天,身体无恙。

樊玲珑小时候也害过天花,这次却第二次被传染上了。从此后,她的身体时好时坏,微弱的免疫功能和强大的天花瘟疫进行长期拉锯战。不久,她奶水断了,例假停了,头发一缕一缕地掉,不是头痛就是牙痛。家里人谁也没有往这病上想。因为她为解蕊凝的事儿想不开,或者操心队伍的事儿伤神费心,不断吃药看医生,总也不见成效。人瘦成一张皮,走路摇摇晃晃。

一场秋雨一场凉。进入十月,天气冷得太快。昨天烈日当空,人们出门还穿半袖,夜里一场西北风,第二天满地白霜,像下了一层小雪,许多人裹上一层棉衣,出门依然哆嗦。

樊玲珑好像有了预感,那几天精神特别好,把儿子的棉衣准备三套,第二年的单衣也缝制三套,还有单鞋。棉鞋,袜子手套,就连被子铺底都洗净套好,直到家里找不出没洗的衣物。

“嫂子,你这是干啥哪,把春秋所有的活儿都干了?”刘雅婷问。

“我怕我死了,饿着冻着你大侄子。”樊玲珑笑道。

刘雅婷“呸呸”连吐三口唾沫:“嫂子,你不要净说丧气话。”

樊玲珑苦笑一声。

解蕊凝这几天老做梦,梦到老家有啥事儿发生。每天换一个人,梦境记不清。十月初一那天夜里,她居然梦到樊玲珑,很狡诈地将一个人推塞到她的怀里:“刘汉山我不要了,你要不?”

解蕊凝急忙抱住,扭过头一看,却不是刘汉山,而是吴业廷。她叹了一口气,醒了,呆呆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一直到天亮。

她决定回兰封县。吴业廷听说后,也打点行装,陪她一起回家。

十月初三,解蕊凝和吴业廷出发。除了小两口,还有吴解两家男女佣人四人。一行六人走到河东东明地界,被当地响马头目截住了,就是拦截我干爷邵大个的河东响马头目孙美瑶。

孙美瑶一看是户家少爷太太,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他把佣人放回报信:“拿十万大洋赎人。”

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听解蕊凝的话,没有去找解家和吴家,而是直接去后红楼孔家,找到刘汉山,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

刘汉山一听急了眼,集合骑兵大队七八十人,直扑东明孙美瑶处。孙美瑶没有等来白花花的大洋,倒是被骑兵队包围在胡家集。

孙美瑶身边兵少,可人家在自己地盘,算是坐地户,土霸王,村里和他有关系的村民不知有多少。刘汉山骑兵队包围不足一袋烟功夫,孙美瑶老巢派出的骑兵200多人来个反包围,将刘汉山和他的骑兵队围在村外。正在刘汉山发愁着急的时刻,樊玲珑带领一支300多人的队伍又来个反包围。胡萝头和王二好汉先后派兵助战,要分一杯羹。后来双方不断派兵,河东响马和中南老抬就要来一场生死决战。

“我来救我妹妹。”

“人家结婚了,当不成你妹妹了。”刘汉山还有心和老婆调笑。

“我说的妹妹就是干姐妹,不是你小老婆。”樊玲珑笑得毫无顾忌。

经过谈判,孙美瑶和刘汉山决定,考虑到不伤及无辜,双方撤出大部队,只留一个班护卫。吴业廷拿出一百大洋给孙美瑶,算是赎金。

刘汉山和樊玲珑毕竟不是专业老抬,不会带兵,不懂兵不厌诈这些计算。当他们最后撤出胡家集的时候,街两边院落里传出几声冷枪,其中一发击中樊玲珑腹部。这本不是要命的伤,樊玲珑回家后却高烧不退,中药西药吃后不见效果,不久去世。

我奶奶樊玲珑死后三天,在换送老衣入殓的时候,刘汉山发现她身上出来星星点点的水痘。

1930年的秋天,我亲奶奶樊玲珑因病去世,芳龄二十三。樊玲珑的出殡场面极为单调凄凉。树上不断飘落鸟屎黄的枯叶,天上下着干蒸桑拿浴一样的雾雨。灵车前只有一个披麻戴孝的孝子,还是被人抱着刚断奶的黄牙小儿。亲人亡故,后辈子孙一定要哭丧。特别是出殡起灵,听不到子孙的哭声,亡人灵魂过不去奈何桥,进不了阎王殿,人生所有的功过是非无法总结评价,你无法投胎转世,只能做世间游荡的冤魂。

棺材抬上马车,罩上花花绿绿的祭罩。担任祭司客的陈石头示意大家噤声,所有人屏着呼吸,只等孝子开哭,就可驱车上路。

不到三岁的刘麦囤头上系着六尺六寸长的孝布,腰间缠着一丈二尺长的麻绳,身上穿着粗布孝衣。幡儿杆是柳棍,拇指粗细,长九尺九寸。幡儿是素幡儿,白纸剪成。桶柱型,宽七寸、长四尺六寸。左右飘带上写着一行篆字:一炉宝香通天去;五方童子引魂来。中间写:世故显妣刘门樊氏玲珑之引魂幡儿。

三岁的孩子对人生死没有知觉和痛点,一直在二叔的怀里左右摇身,皮的让人厌烦。看着头顶随风飘曳的白幡儿,感到稀奇好玩,咯咯地笑着去抓去撕。刘汉水心里难受,很生气,用手拍打刘麦囤的屁股,怒喝道:“哭啊,你快哭。你娘死了,以后你就是没娘的孩子了。”

挨打的刘麦囤没哭,而是怒冲冲地去抓二叔的脸。刘汉水又在他屁股上猛拍两下,更加生气的刘麦囤又伸出小手去拧刘汉水的嘴唇和耳朵。

刘汉俊恶狠狠地跑了过来,在刘麦囤白嫩嫩的屁股上咬牙切齿地拧了一把,瞬间紫了一片,疼得刘麦囤扬脖嚎叫:“娘,三叔打我。”

这一声娘叫得人热泪直流,包括那个从没有流过泪的刘汉山。我大爷每次对我说这事儿,眼里含着泪水,说他从小调皮捣蛋,没少挨三个叔地揍。每次挨打,都记恨我三爷四爷欺负他是个没娘的孩子,发誓长大后一定痛揍叔叔们,为自己报仇。只有这一次挨打,他感激三叔。

“他俩让我哭了一声娘,俺娘一定听得到,错过这个机会,这一辈子再叫也不应娘了。”

樊玲珑的婆婆,我的老奶刘曹氏一手掂着菜刀,一手攥着一根麻绳走出院门,她要断樊玲珑的后路。人死了就是阴阳两世,当了鬼不能再回家,这是当地的风俗,也是出殡的重要的仪式,一般是长媳做的。这时我妈还在天上数星星,四年后才出生。儿媳妇指望不上,只能劳驾我的老奶了。

听到孙子的嚎叫,踮着小脚跑出院门,疯了一样在棺材上砍上一刀,边砍边骂:“你这个死女人,短命鬼,年纪轻轻不学好,偷奸耍滑躲清闲,你把一个吃奶的孩子撇下来,自己闭眼一了百了,孩子叫谁给你看,叫谁给你养。”

旁边侯家兄弟老大侯印和老三侯宽抓住了刘曹氏的手,按住了砍棺材的刀:“二婶,你别在这添乱了,该干啥干啥去,让兄弟媳妇早点入土为安。”

刘曹氏只得蹲在院门口,一边用刀剁麻绳,一边念叨:“一刀轻,一刀沉,一刀剁开阴阳门。出门就去阎王殿,不再是俺刘家人。不是刘家人,别回刘家门,哪里得发哪安身,再敢回家吓唬俺,叫你永世不成人。”

执事客陈石头高喊:“亲朋好友,孝子贤孙,都伺候好了,刘门樊氏要“南巡”西游,去天宫乐园,起驾上路喽。”

保长马高腿既是白事的账房先生,也是吹响器的陪客,手里掂着布袋,手里拿着大刀牌纸烟,不停地让烟给路边的看客。嘴里吆喝吹响器的几个人:“你们几个老师儿吃饱喝足了,拿出点真本事了,先来一段秦雪梅吊孝。”

刘汉水抱着侄子刘麦囤摔了老盆,撒了麸钱。灵车启动。 刘麦囤抱着刘汉水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嚎叫:“娘,快来,三叔打我。”

后面是刘曹氏的哭骂:“刘汉山,你个兔狲,不听娘的话,非要娶这个狐狸精,短命鬼,报应啊,报应。”

刘汉山扭头对他两个妹妹喝道:“把娘弄回家,别在这里添乱。”

此时的刘汉山,站在大门外,心里说不出有多少味道,反正那个味道都不好受,一团蚯蚓似的四处涌动。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只有硬生生憋着,挺着。

樊玲珑葬在南的凤凰坡。这块地是刘汉山用三亩水浇地换来的。这块的东西是一道脊背,前面一马平川,身后掠低洼,不远处是蜿蜒的黄河古堤。好多人说这里不平,风水不好,不愿意把坟选在这里。由于是黄河故道,沙化严重,种麦不收,种花不开,只能种些黍子玉米等杂粮庄稼,收成勉强够本。

有一年正月十六的夜里,刘汉山去老君营办事儿回来路上,发现此地有一只鸟儿站在地里,浑身熠熠发光。“这大正月,咋还有鸟儿在野地待着?”他疑惑,走过去要看个究竟。走得越近,鸟儿越大,距离只有几百米的时候,那只鸟鸣叫一声,腾空而起,原来是一只五彩凤凰。

樊玲珑的坟坐落在凤凰身上,从高处俯瞰,像是骑在凤凰上。下葬的时候,阴得人都发霉的天气突然晴了,露出清澈透亮的阳光,远处还有一轮彩虹。

陈石头指挥大家将樊玲珑的棺材放进墓穴,天上突然飘来一朵白云,席梦思床垫大小,对着棺材墓穴,一阵倾盆大雨,将亲戚邻居浇得睁不开眼睛,浑身衣服淋得湿透了,贴在身上。棺材搁置稳当,云彩没有了,雨也不下了,而在樊玲珑墓穴周围一百米外,依然天气晴朗,土地干涸,没有一滴雨水。

亲戚们都回家了,家里八盘子八蒸碗的菜和白面馍都已经上桌,他们早已经饥肠辘辘。墓地只留下刘汉山,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头上的雨水还在往下流,和着泪水,顺着脸颊流在脖子里。他看着那堆新土,那支旗幡,还有破烂的幡纸和花圈,真的怜惜樊玲珑短暂的一生。

刘汉山撕破喉咙喊叫:“玲珑,我愧对你呀。”